搞定了工作編制,葉見微心情大好,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回了那棟二層小樓。
既然要長住,這冷冰冰像個碉堡一樣的房子必須得改。
“陳彥!”
葉見微喊了一聲。
陳彥跑了過來,手裏還拿着抹布。
“嫂子,有啥吩咐?”
“把這屋裏的家具挪挪。”
葉見微指揮着陳彥和楊知啓,開始了她大刀闊斧的非法改裝。
原本光禿禿的木桌上,鋪上了她在空間裏找的一塊紅白格子的純棉桌布,瞬間就有了幾分田園氣息。
窗台上,幾個空罐頭瓶子被她洗幹淨,插上了幾株幹透的蘆葦和紅果,頗有點藝術感。
就連黑風脖子上也被葉見微強行系了一根紅布條,此時正生無可戀地趴在地毯上,任由小露兒把它的狗頭當枕頭靠着。
最過分的是二樓的主臥。
沈定辰正在書房看文件,等他推着輪椅回到臥室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那張只有一層薄褥子的行軍床不見了。
一張鋪着厚實棕櫚墊,上面還加了一層軟綿綿棉絮的大床擺在了那裏。
床單換成了溫馨的米黃色,枕頭也不是那個硬得像石頭的蕎麥枕,而是蓬鬆柔軟的羽絨枕。
床頭櫃上,甚至還擺了一個冒着熱氣的搪瓷杯和一盤切好的蘋果。
“葉見微……”沈定辰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你這是要把我這兒改成招待所?”
“招待所哪有這條件。”
葉見微抱着一床剛曬過的被子走進來,理直氣壯地拍了拍那張大床。
“老沈,你是病人,也是這家的頂梁柱。這硬板床睡久了,骨頭縫裏都是寒氣,怎麼治腿?這墊子和被褥都是我箱底的好東西,也就是看在咱倆領證的份上,不然我才舍不得拿出來給你用呢。”
又是那個百寶箱。
沈定辰有些頭疼。
那個破木箱子看着不大,怎麼跟個無底洞似的,什麼都能掏出來?
“我習慣睡硬床。”他試圖反抗。
“抗議無效。”葉見微走過去,彎腰把毯子蓋在他腿上,順手在他膝蓋上按了一下,“在這個家裏,關於健康的問題,聽醫生的。今晚你就睡這兒,要是敢偷偷睡地板,我就讓黑風來陪你睡。”
趴在門口偷聽的黑風適時地汪了一聲,搖了搖尾巴表示同意。
沈定辰:“……”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改造完房子,眼看着到了中午。
“陳彥,那個……咱們中午吃啥?”葉見微去廚房轉了一圈,發現只有白菜、土豆和幾塊硬邦邦的鹹肉。
陳彥撓撓頭:“嫂子,駐地采購車還沒回來,今天就剩這些了。要不……咱們燉個白菜粉條?”
葉見微嘆了口氣。
這夥食,怎麼養得好病人和孩子?
“行了,你們先燒水。我帶黑風出去溜溜彎,順便看看能不能在後山找點野味。”
說完,葉見微也沒等他們反應,招呼了一聲黑風,一人一狗就溜達出了院子。
二十分鍾後。
當葉見微背着手,像個大爺一樣溜達回來時,陳彥和楊知啓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只見黑風嘴裏叼着兩只肥碩的野雞,其實是空間裏處理好的走地雞,毛都沒拔幹淨那種。
葉見微手裏提着一網兜水靈靈的小油菜,懷裏甚至還揣着幾盒鐵皮罐頭。
“嫂……嫂子?這這這……”陳彥結巴了,“這大冬天的,哪來的青菜?還有這雞……”
“運氣好。”
葉見微面不改色心不跳,把東西往灶台上一扔。
“剛出門就在林子裏撿的。這雞估計是凍傻了,自己撞樹上撞暈的。至於這菜嘛……”她指了指後山方向,“那邊有個背風的暖坡,大概是大自然的饋贈吧。”
陳彥和楊知啓面面相覷。
神特麼大自然的饋贈!
誰家大自然在零下二十度的大西北長小油菜?
誰家野雞長得跟家養的老母雞一模一樣?
還有那罐頭,那也是樹上結的?
但看着葉見微那一臉“你敢問我就敢編”的表情,兩人識趣地閉上了嘴。
管它哪來的,能吃就行!
……
同一時間。
紅星農場知青點。
這裏和駐地禁區,完全是兩個世界。
寒風順着破了洞的窗戶紙呼呼往裏灌,屋裏冷得像冰窖。
宋文彬縮着脖子,身上裹着那件沒了袖扣的舊棉襖,鼻涕凍得直流。
他蹲在灶坑前,手裏拿着一根溼木棍,正在捅那個冒着黑煙的爐子。
因爲沒錢買煤,他只能去撿牛糞回來燒。
溼牛糞很難點燃,濃烈的煙味混合着一股臭味,熏得他滿臉黑灰,眼淚直流。
“咳咳咳!宋文彬你到底行不行啊!”
林嬌嬌坐在炕上,裹着被子還在瑟瑟發抖。
她那只受傷的腳腫得像饅頭,臉上被葉見微打的巴掌印還沒消,紅腫一片。
“我想喝熱水!我想洗臉!這日子怎麼過啊!”林嬌嬌帶着哭腔抱怨,“連點雪花膏都沒有,我的臉都要裂了!”
“別嚎了!”
宋文彬把木棍一摔,一臉煩躁。
“有得住就不錯了!要不是因爲你非要惹那個葉見微,咱們能落到這步田地嗎?錢沒了,表也沒了,現在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他看着滿手的黑灰,又想起剛才路過的村民對他指指點點,那種巨大的落差感讓他心態徹底崩了。
要是沒退婚……
這個時候,葉見微應該早就把飯做好了,端到他手邊,噓寒問暖,屋裏也早就燒得暖烘烘的了。
“怪我?”林嬌嬌尖叫起來,“當初是誰說葉見微是封建糟粕,非要擺脫她的?現在後悔了?晚了!人家現在可是首長夫人,坐吉普車走的!你看看你現在這樣,跟個叫花子有什麼區別?”
“你閉嘴!”
兩人在煙熏火燎的破屋子裏互相撕咬,像兩只困在籠子裏的野獸,滿是絕望和怨毒。
……
而此時的駐地小樓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屋裏的壁爐燒得正旺,熱浪滾滾,甚至讓人想脫掉棉衣。
餐桌上,鋪着紅白格子的桌布。
中間擺着一大盆熱氣騰騰的小雞燉蘑菇,雞肉燉得軟爛脫骨,香氣撲鼻。
旁邊是一盤蒜蓉小油菜,綠油油的極其喜人。
最絕的是,葉見微還給每人沖了一杯麥乳精。
濃鬱的奶香味混合着肉香,在這個物資匱乏的西北,簡直就是神仙般的享受。
小露兒捧着搪瓷缸,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甜滋滋的麥乳精,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姐,真好喝!比糖還甜!”
“好喝就多喝點。”葉見微給妹妹夾了一塊大雞腿,“長身體呢。”
楊知啓和陳彥坐在桌邊,看着那盆雞肉,又看看旁邊那兩盒還沒開封的午餐肉罐頭,還有桌角放着的幾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這種巧克力,那是京城友誼商店都不一定買得到的進口貨。
楊知啓咽了口唾沫,終於忍不住了,指着那巧克力,聲音都在發顫:
“嫂……嫂子,這雞和菜說是大自然饋贈我也就信了。但這玩意兒……這也不是咱們後山能長出來的吧?這都哪來的啊?”
沈定辰也停下了筷子,目光幽深地看向葉見微。
他也很好奇,這個女人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面對三雙探究的眼睛,葉見微淡定地夾了一筷子青菜送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嚼完,才一臉無辜地開口:
“哦,這個啊。”
她隨手指了指巧克力。
“昨晚做夢,有個白胡子老頭說是神仙,非要塞給我的,說是給我的新婚隨禮。我想着不要白不要,就收了。”
楊知啓:“……”
陳彥:“……”
葉見微似乎覺得這個理由有點敷衍,又補充了一個:
“要不就是……哪個暗戀我的追求者,趁我帶黑風出去的時候空投下來的?畢竟我長得這麼好看,有人暗戀也很正常吧?”
“咳!”
沈定辰剛喝進嘴裏的一口湯差點嗆進氣管裏。
他拿過手帕擦了擦嘴,黑着臉瞪了葉見微一眼,又冷冷地掃過那兩個聽得一愣一愣的下屬。
“吃你們的飯。這麼多吃的還堵不住嘴?”
楊知啓和陳彥渾身一激靈,立刻埋頭苦吃,再也不敢多問一句。
在這個家裏,嫂子是負責制造神跡的,首長是負責鎮壓質疑的。
這一家子絕配!
沈定辰看着葉見微那副“我就胡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囂張模樣,又看了看桌上豐盛的飯菜,眼底閃過一絲無奈,但更多的是縱容。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午餐肉放進葉見微碗裏。
“多吃點。不管是神仙給的還是追求者送的,既然進了我的門,那就是我的物資。以後這種空投……”
沈定辰頓了頓,聲音低沉,帶着宣誓主權的霸道。
“只能我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