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您來有什麼事?”周芷薇臉色微變,試探性問道。
老村正駝着背,咳嗽一聲,“我聽張楊氏說,許長歌趁村中獵戶不在家,肆意毆打柔弱村婦,今天是來問問情況。”
鼻青臉腫的張楊氏聲嘶力竭的喊道:“村正,許長歌不僅打我,還用所謂的捕魚方法,誘騙村民錢財,您可一定爲大家做主啊!”
“許長歌,快給老娘滾出來!”
同樣鼻青臉腫的許甲,一拂袖冷哼道:“如今戰亂不斷,又加冬災,村中生計全指望獵戶隊幫襯,許長歌這般行事實在是可恨!數罪疊加,足可開除宗祠,逐出綠水村!”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
對方人多勢衆,周芷薇強忍心中憤怒,柔聲道:“村正,您不能聽信一面之詞,等我夫君回來,真相便可大白。”
村正疑惑道:“天都快黑了,還是大雪封門,許長歌這個時候去了哪裏?”
“他進山了。”
周芷薇此言一出,喧鬧的人群驟然寂靜,誰都沒想到許長歌竟然會進山。
“山中有虎,他難道不知?”村正吃驚不已,急忙追問:“他進山做什麼去了?”
周芷薇臉色充滿擔憂,“他想打些野物,給我妹妹驚蟄補補身子。”
冷嘲熱諷之聲隨即從村民口中不斷傳出。
“許長歌那個好吃懶做的無賴會打獵?”
“他怕不是害怕張麻子來尋仇躲進山裏,或者想一死了之吧。”
村正臉色一暗,嘆息道:“罷了,此事等他回來再說,如果他還能活着下山。”
“不行!”張楊氏卻不肯依,“村正,許長歌進山是死有餘辜,但他將我打成這樣,醫藥費必須得讓他立即賠償。”
周芷薇臉色驟變,這潑婦仗着自己男人是獵戶隊長,竟然敢當着村正面公然耍橫。
這時,許甲又附和道:“村正,聽說昨日許長歌騙了大家數百文錢財,這可是一筆不義之財,理應收回!”
“偷魚賊!”周芷薇身後,周萌汐崛起小嘴,氣鼓鼓的小聲罵道。
許甲臉色頓時一陣青白,惱羞成怒道:“臭丫頭,你污蔑誰呢?”
周驚蟄臉若寒霜,冷冷道:“不打自招,無恥至極!”
周芷薇攔了一下兩個妹妹,讓她們不要將事態擴大,“村正,如今長歌不在家,許秀才、楊嫂子這般逼迫,不也是欺辱柔弱的村婦嗎?”
村正神色尷尬,有些騎虎難下。
一個張麻子,一個許甲,都是他需要仰仗的人,不能輕易得罪,但是作爲綠水村的管理者,一碗水還是要盡力端平。
“村正,獵戶們回來了!”這時,一個村民跑來通報。
村正急忙道:“走,去看看!”
一群人接着全去到村口,周芷薇帶着兩個妹妹也跟了出去。
大青山的方向,遠遠的見到十多人身披風雪,神色疲憊的歸來,這一行人進山已有兩日,如今個個雙手空空,什麼也沒獵到。
見此,村民們不禁嘆息,“唉,又是空手而歸的一趟!照這樣下去,大家準會餓死!”
“欸,沒有見到許長歌?”
“怎麼隊長張麻子也不在!”
村正最關心的還是獵戶隊的收獲,這關系到綠水村的生計,急忙問:“一點獵物都沒有打到嗎?”
趙大強在這一夥獵戶中箭術最好,有些話語權,“倒是打了幾只獵物,按照規矩,都歸張隊長了,他帶着劉二刀與李三牛說要晚些再下山。”
張麻子在不到二十人的獵戶隊中有着絕對的霸權,打到的獵物必須先歸他,餘下的才能分給其他人,多數人對此敢怒不敢言。
“你們有沒有遇到許長歌?”周芷薇神色焦急,上前詢問道。
“許長歌?”趙大強神情疑惑,搖頭道:“沒有。”
周芷薇心中驟然一緊,現在許長歌與張麻子都沒有回來,定然是彼此遇上了.......
“姐姐,我好擔心姐夫。”周萌汐圓臉被凍得通紅,神色擔憂,一旁的周驚蟄收起冰霜面容,怔怔失神。
聞言,許甲仿佛昨日羞辱之仇得報的快感,心中篤定許長歌回不來了!
張楊氏臉上浮現一絲勝利的得意笑容,心中暗道:若是許長歌遇到我家男人,定然會死在山中。
“回來了!你們看有人回來了!”
“也不知究竟是誰?”
一聲驚呼傳來,張楊氏臉上的笑容更加肆意,“還能是誰,肯定是我當家的還有劉二刀和李三牛他們!”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卻變得僵硬無比。
只見風雪之中,一人緩緩向衆人而來。
只有一個人,而不是三個人。
俄頃,許長歌的身影在暮色中愈發清晰,來到近前在人群前站定,在他的身上,掛滿數只獵物,與往日那個佝僂縮肩的無賴判若兩人。
“姐夫!是姐夫!”周萌汐激動的跳起來拍手喊道,待看到那些肥美的野雞、野兔,大眼睛瞪得溜圓,心中竊喜道:看着就好美味啊!
因心中過於擔憂不安,周芷薇再顧不上矜持,疾步來到許長歌面前,在身上上下摩挲,看他有沒有受傷。
待看到他身上已經結冰的殷紅血跡,意識到他定然遭遇一場惡戰,心中頓時一驚。
“回來了,終於是回來了.....”
許長歌抖落肩頭的雪,望向周芷薇,“娘子,讓你擔心了。“
衆人也如同見了鬼一般望着身上掛滿獵物的許長歌,傻愣愣的。
野兔,山雞.....
獵戶隊十多人連一只獵物都沒有打到,而許長歌一人竟然滿載而歸!
此前喊着“無賴怎麼會打獵”的幾個閒漢,此刻盯着許長歌腰間的獵物,喉結滾動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眼神從之前的嘲諷,變爲豔羨和嫉妒。
“許長歌,你有沒有遇到張麻子?”感覺事情隱隱不對,村正急忙問道。
許長歌打了一下年邁老者,判斷出他大概是村長,恭敬道:“遇到了,他們撞上了老虎,可惜我去的時候爲時已晚,沒能救下他們。”
說話間,目光不經意掃過張楊氏和許甲,淡漠的眼神卻像冰錐劃過兩人面門,讓他們莫名一寒。
張楊氏如遭雷擊,噗通一聲跌倒在地。
什麼!自己當家的...人沒了?
張麻子死了?他是被老虎所殺,還是......細思極恐的許甲,驟然感到脊背生寒。
許長歌聲音雖輕,卻驚得頭頂老槐樹上的積雪撲簌簌落下,濺在衆人煞白的臉上。
“遇到了老虎?快說!究竟發生了事!”村正再次追問。
許長歌將事先準備好的說辭講了一遍,村民們聽後個個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麻子三人都死了?”趙大強一臉不可置信,“許長歌,你說你一人殺了兩頭猛虎?”
許長歌將獵物丟在地上,從懷中緩緩掏出一些物事,放在掌心展示。
衆人湊上前凝眸望去,不由倒抽涼氣,只見四顆粗大長約8cm的虎牙在暮色的雪光掩映下,顯得異常醒目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