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5.
“謝晚,是不是逸軒要跟你分手把你刺激到了,你趕快下來,別在上面丟人現眼了!”
“就是啊,咱們都是十多年的老同學了,誰不知道你的家庭情況。”
議論聲沸沸揚揚,一向潑辣的養母卻在這個時候白了面孔,肉眼可見的心虛。
站在燈光外的沈梔月強裝鎮定,她喉嚨滾動,高傲地揚起了頭:
“爸媽生我養我這麼大,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自己有個姐姐或者妹妹?”
“你想出風頭我能理解,可你也不能這麼不要臉吧。”
事到如今,還這麼嘴硬?
我要是再不說點什麼,只怕沈梔月還不能從夢裏清醒。
“你當然沒聽說過,因爲是你鳩占鵲巢二十三年!”
“沈梔月,你親生母親將我們兩個人調包的事,你不知道嗎,不要臉的人是你才對!”
我上前一步逼問,她已經嚇得和養母一樣臉色蒼白。
正想拉住她的手讓她回答我的問題,陳逸軒卻一把推開我緊緊攬住沈梔月。
“你胡說八道,月月這麼單純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月月也是受害者啊!”
他又一次選擇了站在沈梔月的身前。
好在我早就看清他的真實面目,不再對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在場所有人這下徹底愣住了,氣氛緊張之際,一道聲音終於響起。
“沈晚就是我們沈家的獨女,也是沈氏唯一的繼承人!”
爸爸媽媽出現在身後,他們攬住我,眼眶發紅。
這一天,他們等太久了。
“爸媽,那她是你們的女兒我又是誰?”
“你們說過這輩子只愛我一個女兒,爲什麼現在允許謝晚這個見人搶占我的位置!”
沈梔月掙脫陳逸軒的束縛,沖到爸媽面前就想扯住我的頭發。
我輕鬆躲過,她卻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哪怕在沈家被養了二十餘年,還是改不掉她根上的劣性。
“月月!你幹什麼?!小晚是你的姐姐!”
“當年那件事情你和小晚都是受害者,所以我和你爸爸商量過了,決定將你收養,你和小晚一樣都是爸媽的女兒這有什麼不好?”
爸爸嘆息一聲,眼中滿是無奈。
這麼多年他們把沈梔月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寶貝着,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次沈母生了病需要輸血,只怕他們這輩子都會把沈梔月當成他們的親生女兒。
“不好!她一個山雞怎麼配和鳳凰站在一起!”
“她肯定是用了什麼手段故意篡改了DNA想要成爲沈家的人,你們千萬別信她!”
沈梔月幾近瘋狂,跪坐在地上大聲哭訴。
我抱着肩膀,冷眼看着眼前的人。
既然她不想過好日子,那我就讓她死得痛快些。
“我都厲害到能篡改DNA數據了,又怎麼會被養父養母虐待這麼多年?”
“你早就知道你不是沈家的親生女兒,也早就知道我才是沈家的女兒,這麼多年,你們母女二人卻一直瞞着我們所有人!”
我目眥盡裂,回想起曾經遭受的那些苦難,仇恨如野草般瘋長。
“小晚,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連爸媽也愣住了。
我按動遙控器,身後的大屏幕開始播放。
6.
養母和沈梔月的對話傳來,這下所有的真相都公之於衆。
難怪沈梔月一定要資助謝明去國外讀書。
也難怪她同謝家的人走的很近,甚至幾次三番給謝家人匯去大額數目。
那是因爲她早就知道養母才是她的親生母親!
媽媽捂着胸口,心碎地盯着她養了多年的女兒。
陳逸軒也冷了一張俊顏,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養母眼神飄忽,還想替沈梔月解釋,下一段播放地視頻卻狠狠堵住了她的嘴。
視頻中,我正被養母毆打,她的罵聲回蕩在整個大廳,噩夢般的場景再次浮現。
可這一次,我終於能勇敢地打破籠罩我多年的噩夢。
“你們母女二人還有什麼好說的,該遭到報應的人,是你們!”
我狠狠盯着養母,那個促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明明我也可以像沈梔月一樣,無憂無慮地做沈家的千金大小姐。
可卻因爲她的一己私欲,徹底篡改了我的人生。
我憑什麼要心慈手軟的放過她們,任由沈梔月繼續留在沈家。
她不能,也不配!
“小晚,這些年,你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是爸爸媽媽不好,沒有早點把你找回家......”
爸媽低聲哭泣,悔恨萬分。
原本那些不明真相一直議論我的人也默不作聲了。
“那還不是你活該,是你自己沒福氣,我的女兒比你強百倍,她就該替你過那樣的生活!”
養母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看向眼前的中年女人,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只覺得她悲哀:
“這些話,你還是留着和警察說去吧。”
身後幾名警察將養母拷上手銬,任憑她怎麼發瘋也無濟於事。
沈梔月哭着追了出去,再不見她的蹤影。
爸媽眼底的愧疚卻越來越深,我安撫着他們的情緒。
“爸媽這件事情不怪你們,而且你們今天來,不是還要公布我的婚事嗎?”
提到婚事,原本還在出神的陳逸軒表情瞬間大變。
他故作深情地拉着我的手:
“小晚,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今天準備這場宴會,我是想跟你求婚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爸爸的聲音就打斷了他。
“是,今天不僅僅要對外公布你的身份,還有一件喜事,我的女兒和顧氏集團公子顧非茗的婚禮於下個月五號舉辦。”
“顧非茗?那不是顧家那個植物人嗎?!”
“從前小晚愛陳逸軒愛的死去活來,怎麼會選擇嫁給顧非茗?”
聞言,陳逸軒的手懸在半空,瞳孔急速縮小。
他握着我的雙臂,表情費解:
“我知道我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可你不能爲了賭氣就選擇嫁給一個植物人啊!”
7.
賭氣?
我理智得很。
與其守着一個口口聲聲說愛我最後卻背叛我的男人三年,我爲何不選一個能給我帶來利益最大化的植物人。
顧家完全可以使我在沈氏衆多股東面前站穩腳跟。
如果經歷了這麼多我還是選擇嫁給陳逸軒,那我才是真的蠢。
“我沒有賭氣,陳逸軒,我們之間已經沒可能了。”
“有這時間,你還不如去哄哄你那一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厭惡的甩開他,想要跟着爸媽一同離開。
可陳逸軒卻又拉住我的手腕,說什麼也不肯放開,生怕錯過能夠平步青雲的機會。
“小晚,你聽我跟你解釋。”
“顧非茗他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你嫁給他,那就是守活寡沒有任何意義的!”
“誰說我這輩子都醒不過來?”
一道清冷的男聲在我身後響起。
回身望去,高大的身影已經行至我的身旁,那張清秀的俊顏略帶蒼白,可他周身卻散發着矜貴的氣息。
是顧非茗?!
我望着這張同照片上一樣好看的臉,和衆人一樣詫異地盯着他。
“非茗,你醒過來了?”
媽媽走到他身旁,同樣不可置信地問道。
“伯母,有些事情回頭我會慢慢跟你們解釋的。”
“今天算是我和小晚訂婚的日子,我沒有來遲吧?”
顧非茗眼露鋒芒,壓迫感十足。
“不遲,不遲。”
爸媽紛紛搖頭,下一秒無人機在宴會廳上空飛過,精準地落在我和顧非茗的面前。
上面拴着一張紙,而紙下藏着一枚價值上億的海洋之心鑽戒。
“這是我名下顧家的所有股份,是我給你準備的訂婚禮物。”
“你不是喜歡藍色嗎,所以我就挑選了這枚海洋之心,小晚,希望你能喜歡。”
顧非茗的眼中滿是真誠,還未等我開口,他就溫柔的將戒指戴在我的手上。
只是從前的我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透明,顧非茗是怎麼知道我喜歡什麼?
“小晚!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嗎?”
“難道你真的要因爲讓我難過就葬送你自己的幸福?”
陳逸軒喉間幹澀,他雙拳緊握,臉色慘白。
“你是誰?”
顧非茗的眼底暗藏波濤。
“我是他的男朋友!”陳逸軒咬着後槽牙,一字一句說道。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前些天你還說我是你的表妹,怎麼今天我找回自己的親生父母你又變成我的男朋友了。”
“我的未婚夫只有一個,那就是顧非茗!”
既然我和顧非茗已經板上釘釘,那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
也讓衆人聽清楚,我和陳逸軒再無幹系!
“非茗,我們回家。”
我拉着顧非茗的手,推開了宴會廳的大門,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
8.
只剩我和顧非茗兩個人時,我這才鬆開了手。
他劍眉微挑,薄唇抿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不是要帶我回家嗎?”
他與我只有一壁之隔,我聞着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不爭氣的紅了臉。
“我,就是隨便說的。”
“而且你的病好了你怎麼沒有告訴我,那我就不會選你和沈家聯姻。”
我低垂着腦袋,不想他被迫娶一個不愛的人。
“傻瓜。”
他寵溺地敲了敲我的腦袋,笑着解釋:
“我在三個月前就已經醒過來了,只不過爲了應付家裏的親戚和圈子裏那些人,我一直裝病而已。”
“不是說哪怕我是個植物人你也嫁嗎,現在害怕了?”
他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空間內,如玉石落地一樣好聽。
聽着他的質問,我尷尬地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能一樣嗎?!
他如果是個植物人我大可以放心的嫁給他,可問題是他現在不是啊!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想你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更不想自己再入感情的苦海。
回想起被欺騙的那三年,我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再相信旁人的能力。
“你怎麼知道,我娶了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他拉起我的手,拿過那枚海洋之心,指了指刻在內圈的字母。
“xm。”
“秀敏。”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我腦海中浮現,我睜大眼眸,這才意識到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五年前我好不容易考上設計學院,只是養父母不願意給我出錢。
於是我白天上課,晚上兼職。
在一家五星酒店的天台上,我救下了意外尋死的少年。
他的名字,就叫秀敏。
“其實那夜我根本就不是去尋死的,我只是去天台上望望風而已,誰曾想有個見義勇爲的小丫頭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把我抱下來。”
講起從前,他的語氣滿是溫柔。
我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因爲我還記得那個晚上我給他講了好多人生道理,還告訴了他我的喜好。
不過他到底是怎麼有那麼多的耐心聽完的?
“所以因爲這個,你知道我喜歡藍色?那日的事情對不起啊,是我莽撞了。”
“小晚,不是你莽撞。”
他靠着牆壁,深邃的眼眸目光悠長。
“如果不是你,就沒有現在的顧非茗。”
“那夜之後,我找了你很久,直到我發現你和我就讀同一所大學,當我想接近你的時候,卻發現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從那之後,我便一直關注你的動態,可惜一年前我出了意外成爲植物人。”
“而我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沒想到機緣巧合下,你選中了我。”
所以,他是暗戀了我整整五年?!
我掩面驚嘆,眼眶微微溼潤。
這五年,他一直保持着分寸感,甚至從未再次闖入過我的生活。
“難怪酒店的老板那個時候莫名其妙地給我漲了工資,還經常允許我請假。”
“難怪後來畢業的時候學校破格爲我頒發了優秀畢業生的獎學金。”
“還有我那幅雨夜的作品,也是你花高價買下的對不對?”
從前的我總以爲是幸運眷顧,甚至還把這份好對號入座在了陳逸軒身上,給他疊加層層濾鏡。
卻不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在我身後默默付出,甚至不肯讓我知道他到底是誰。
“顧非茗,你真是個傻子。”
隱忍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下,多年的委屈夾雜着真相迸發,這一滴淚包含我太多的心虛。
“我怕打擾到你的生活,只能爲你做這些。小晚,我做的還不夠格,是我出現的太,對不起。”
他將我攬在懷中,輕撫我臉頰上的熱淚。
他甚至覺得我遇到了不好的人也怪他當年不夠勇敢。
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愛是常覺虧欠的意義。
遠處,陳逸軒站在角落,雙手顫抖,唇邊還殘留些許的血跡。
9.
搬回沈家之後,爸媽爲了讓我開心還特地爲我開了一家工作室。
只爲讓我專心學習我喜歡的設計工作。
再次遇到陳逸軒,是在一個星期之後。
聽說他被爸媽從沈氏趕走,現在幾乎沒有任何企業願意收留他。
他頭發很長遮擋住了眼睛,胡茬遍布仿佛蒼老了十歲。
“小晚,對不起。”
這是他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錯事,可是我也是爲了我們的以後着想,我只有討好沈梔月才能在這個圈子裏站住腳,她可以給我想要的資源......”
“夠了!”
我不耐煩的打斷了他。
“你早就喜歡沈梔月了不是嗎?又或者說你跟我在一起都只是爲了討沈梔月歡心能夠順利的和她在一起!”
“現在又跑過來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做什麼?”
是覺得自己失去了一些又看錯了人所以想在我身上再撈一筆嗎?
做夢!
“我,我不是......”
陳逸軒整個人的身子僵硬住,他的嘴巴張張合合,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應該也沒猜到,我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可你從前是愛我的對嗎?”
“這三年你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應酬喝多了你會在家裏等我回家。”
“我說我想出國深造你甚至拿出全部的積蓄交到我手上,我們在一起那麼多美好的時光,我不信你不愛我了!”
他目光哀慟,淚水一滴滴滑落。
可我聽他說出這些,我只覺得惡心。
他也知道這三年我對他的付出,可他還是爲了沈梔月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
甚至想利用跟我求婚這個節點狠狠羞辱我。
他從來都不愛我,他愛的人只不過是他自己而已。
“我不愛你。”
“從我得知你騙我的那一刻,我就徹底不愛你了。”
我們兩個,永遠回不到從前了。
我甩開他的桎梏想要離開,遠處一輛汽車長鳴,正飛速向我們二人駛來。
而駕駛室內坐着的人,正是沈梔月!
正當我準備跑開時,一股力量將我狠狠推開。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陳逸軒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沈梔月猩紅着雙眼,拿着刀一步步向我走來:“去死,謝晚,你給我去死!”
好在顧非茗及時帶着警方趕來,他們將沈梔月制服,押上了警車。
顧非茗將我攬在懷中,替我遮擋住了眼前的殘狀:
“小晚,別看,我已經叫了救護車了。”
10.
在我和顧非茗婚禮的前一日,法院的判決書終於下來。
養母因爲拐賣人口虐待兒童罪,被判處二十五年有期徒刑。
而沈梔月因爲故意殺人,被判死刑立即執行。
許是因爲她受到了刺激精神出了問題,在監獄裏得罪了人,等第二天警方發現她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婚禮當天,萬千花束環繞。
價值千萬的煙花齊放,在天空中綻放出朵朵絢麗的花朵。
父親拉着我的手,含着淚將我交到了顧非茗的手中。
在司儀的祝福下,他給了我整個滬城最盛大的婚禮。
有了爸媽的底氣再加上顧非茗的寵愛,一時間得到了兩家財產的我成爲整個滬城人人羨慕的女人。
婚禮結束後,一道沙啞的聲音喊住了我的名字。
回身望去,竟是陳逸軒。
他一瘸一拐的走向我,舉止局促,和之前意氣風發的他判若兩人。
“小晚,祝福你。”
“你......還活着?”
那日的慘狀讓我下意識的問出了這句話。
“是,僥幸活了下來,只不過失去了一條腿。”
他低垂着眼眸,絮絮叨叨講了很多。
無非是覺得現在的他已經配不上我之類的話。
顧非茗站在我身側默默地守着我,一句話也沒說。
過了很久,陳逸軒才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木盒,打開後,裏面躺着的是那只熟悉的玉鐲。
“你之前不是一直喜歡這個嗎,我想了很久,實在是不知道送你什麼,這個就當新婚禮物送給你好了。”
再見到那枚從前我一直想要的玉鐲,此刻的我心裏卻毫無波瀾。
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也就覺得索然無味了。
或許從前驅使我的,只是我心底的執念吧。
我釋懷一笑,對着陳逸軒搖起了手腕:
“非茗已經送給我很多了,我現在也戴不下了,你的好意就請收回吧。”
“謝謝你的祝福,我和非茗會一直幸福的。”
舊不如新,我的心也再不會爲舊人跳動。
因爲我知道,站在我身側的人才是我往後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