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聽到我名字時，我有點緊張。
一邊期望媽媽想起我，一邊又希望她繼續自己生活。
好在，媽媽選擇前者。
“怎麼她還沒回家？”
“肯定是看魔術看入迷了，真是不讓人省心，你自己等着吧別來煩我。”
她的語氣裏閃過絲緊張，但很快被厭惡替代。
爸爸聽後，嗤笑一聲。
“想不到啊，你終於受不了她了。”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苦苦堅持呢？早點聽我的話多好，就把萱萱當個寵物養，關籠子裏給吃給喝又死不了，也算仁至義盡。”
“咱們再生個健康孩子，日子美滋滋過着多好。”
即使成了靈魂，我還是忍不住發抖。
萱萱不要當寵物。
曾經有次媽媽有事外出，爸爸嫌照顧我麻煩，就把我關在養大型犬的金屬籠子裏。
在裏面實在太難受了。
我站不直，也躺不下，只能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蜷縮着。
冰冷的鐵絲網陷進肉裏，會留下一道道紅色印子，稍微一動就會被劃傷。
吃飯時，爸爸則會把飯盆和水盆像喂狗一樣從縫隙塞進來。
我只能趴着一點點去舔。
把自己弄得很狼狽。
因爲這件事，媽媽心疼的跟他吵了好大一架。
可如今，媽媽只是笑笑。
“是啊，早該把她當狗養了，非要沒事找事，白白浪費我十年時間。”
“傻子就該有傻子的活法。”
我咬緊嘴唇，但是很快就舒了口氣。
還好。
差點忘了。
我已經死了。
沒人能再把我關籠子裏了。
媽媽掛斷電話後去了家高級餐廳。
平時吃飯時，我總把小手和衣服弄的髒髒的，害媽媽不得不放下餐具，一遍遍替我擦拭。
一頓飯下來，自己往往吃不上口熱乎的。
如今，餐廳裏流淌着舒緩的小提琴曲，媽媽優雅地切着牛排。
她終於可以安安靜靜，不受打擾的吃完一頓飯了。
看到這兒，我心裏涌出強烈愧疚。
媽媽是對的。
我就是個拖油瓶。
我現在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可靈魂被禁錮，沒法遠離媽媽。
還好她看不見我，不然肯定又會生氣。
說不定還會罵我。
“林萱萱，爲什麼你做鬼都不肯放過我！”
“你能不能下地獄啊！”
用完餐後，媽媽碰到一個走丟的小男孩。
臉上還掛着眼淚。
她跪下去，溫柔地摸着男孩腦袋。
“乖乖乖。”
“不哭了不哭了，阿姨帶你找家人好不好啊。”
我的媽媽。
此刻渾身煥發着母愛光輝。
就算面對陌生人，也充滿愛意。
如同天使一樣。
我想，我究竟要多惹人厭，才能把她熬成歇斯底裏的瘋子。
怪不得爺爺奶奶，從前這麼想殺死我。
不惜試了一次又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