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吃拉倒,本來也沒準備你的份。”
她把盤子重重地放在茶幾上。
黛歡顏一邊吃瓜一邊笑:
“姐,你別老是一副苦瓜臉行不行?”
“哥給家裏寄錢,大家都高興,就你耷拉個臉。”
“是不是嫉妒哥對我好不對你好啊?”
我默默地把地上的碎片掃進垃圾桶。
我爲什麼要嫉妒一個死人。
更何況,那每一分錢,都是我掙來的。
我回了房間,說是房間,其實就是陽台改造的一個隔間。
我從床底拿出一個鐵皮盒子。
裏面裝着厚厚一疊匯款單,還有幾張診斷書。
是大哥的死亡證明。
我以爲只要我努力畫畫,努力模仿大哥的語氣,就能把這個家撐起來。
就能換來媽媽的一點點關注,哪怕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可現在看來,我錯了。
無論借誰的口,不被愛的人,永遠都不被愛。
我拿出手機,看到接單群裏的消息。
“雨桐,有個急單能不能接?對方加價百分之五十。”
我看着自己顫抖的右手,回了兩個字:“不接。”
這是我五年來,第一次拒絕賺錢的機會。
因爲我的手,連筆都快握不住了。
門外傳來媽媽和歡顏的笑聲。
“媽,我想買那個兩千塊的大衣。”
“買,讓你哥下個月寄點錢回來。”
我聽着這溫馨的對話,感覺我是這個家裏,唯一的小醜。
晚飯的時候,家裏來了一個男人。
大概四十多歲,戴着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斯文。
媽媽特意換了一件新買的羊絨衫,臉上化了淡妝。
“雨桐,歡顏,叫人。”
媽媽有些局促地搓着手:“這是牧雲,牧叔叔。”
黛歡顏機靈,甜甜地叫了一聲:
“牧叔叔好,叔叔真帥。”
牧雲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歡顏真懂事。”
他從包裏拿出一個禮盒:
“這是給你帶的見面禮,最新款的耳機。”
黛歡顏驚喜地接過來,愛不釋手。
然後,牧雲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這是雨桐吧?”
我點了點頭:“牧叔叔好。”
我低着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雨桐也有禮物。”
他遞給我一盒藥膏:
“聽說你是學美術的,手腕容易受傷,這個藥膏對腱鞘炎很有效。”
我愣住了。
在這個家裏,沒人關心我的手疼不疼。
就連媽媽,也只會在我打碎碗的時候,罵我笨手笨腳。
這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怎麼會知道?
我下意識地看向媽媽。
媽媽的臉色有些尷尬:
“哎呀,她那就是懶的,什麼腱鞘炎,就是不想幹活裝的。”
“牧雲,你別慣着她。”
牧雲沒理會媽媽的話,只是輕輕把藥膏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拿着吧。”他說,語氣很淡,
“畫畫的人,手很重要。”
我握着那盒藥膏,掌心微微發熱:“謝謝。”
飯桌上,氣氛很詭異。
媽媽一直在給牧雲夾菜,說着家裏的瑣事。
大多是誇大哥怎麼能幹,歡顏怎麼聰明,關於我只字未提。
牧雲一直安靜地聽着,偶爾點頭附和,但他的筷子卻很少動。
“其實,今天來,是有個事想跟孩子們說。”
媽媽放下筷子,臉上浮起一抹紅暈。
“我和你牧叔叔,打算領證了。”
我呆呆地看着媽媽。
“媽,你答應過爸爸的。”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有些顫抖。
“你說過,爲了不讓我們受委屈,這輩子不再婚的。”
爸爸臨死前拉着媽媽的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歡顏。
媽媽當時哭着發誓,說守着我們過一輩子。
這話,我記了十年。
媽媽的臉色變了:“那是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