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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的時間不長,可蕭遲鶴卻覺得煎熬得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
終於,手術門打開。
顧笙捂着肚子走了出來,看起來虛弱不已。
蕭遲鶴扶着牆站起來,踉蹌幾步走到她面前,紅着眼問。
“......孩子沒了?”
顧笙點頭。
“是。”
蕭遲鶴佝僂着身子,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
“顧笙,你夠狠。”
顧笙心裏一痛,面上卻平靜地開口。
“嗯,所以我們離婚。”
蕭遲鶴表情痛苦。
他恨顧笙的決絕,可看到她蒼白的臉又忍不住心疼。
他想上前抱抱她。
剛伸出手,母親突然出現。
“小鶴,快,沐晴要生了。”
伸出的手倏然落下,蕭遲鶴轉身往樓下跑去。
我後知後覺地伸出手去,可終究握不到了。
自嘲地笑了笑。
我轉身離開醫院,回家收拾好行李。
把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去了機場。
蕭遲鶴孩子出生的那一刻,飛機載着我飛上了萬米高空。
秦沐晴生了個兒子。
蕭父蕭母很開心,抱着孩子愛不釋手。
蕭遲鶴看着孩子卻笑不出來。
剛出生的孩子,皺皺巴巴,算不上好看。
他想到那張人流手術單,忍不住想。
如果是他和顧笙的孩子,會長什麼樣?
他看着他們的孩子,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會不會多幾分歡喜?
可隨即他想到他和顧笙的第一個孩子,已經沒了。
手術單上面寫着妊娠10周,差不多三個月。
他陪秦沐晴去產檢過。
知道三個月的胎兒四肢已經逐漸成形了。
它已經有了生命。
可是卻被殘忍地剝奪了出生的權利。
他想起從手術室裏出來,顧笙蒼白的臉,看起來那樣虛弱,
可是看着他的眼裏卻滿是決絕,刺得他心裏生疼。
她在親手殺死了他們的孩子後,又毫不猶豫地提出要和他離婚。
她真的好狠。
他們將近十年的感情,換不回她對他的一絲心軟。
他恨,
他恨顧笙的決絕。
可他知道他沒有資格恨顧笙。
顧笙的原生家庭並不幸福。
爸媽很小時候就離婚,她是跟着奶奶一起長大的。
小時侯吃夠了沒有爸媽的苦,長大了便對生孩子產生了陰影。
當初結婚的時候她就跟他說好了。
她不想生孩子。
她說讓他好好考慮,是不是真的要和她結婚。
是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的。
他說她不會讓她爲難。
可是那麼害怕生孩子的顧笙也還是克服了心裏的恐懼,願意爲他懷孕生子。
那天她去東郊,應該就是知道自己懷孕了,想要去看看準備搬家的吧。
她當時會是什麼心情呢?
滿心歡喜卻看到自己的丈夫扶着另一個懷孕的女人散步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蕭遲鶴記得那天沒有風,顧笙站在他面前卻顫抖得像是隨時會被風吹走。
他記得自己當時心裏很不舒服。
他一直以爲是事情突然敗露的恐懼和愧疚。
直到剛才,他在樓下看到顧笙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
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種心像是被揪着吊起的感受是心疼。
他對她的愛最初就是源於心疼。
那年迎新晚會,顧笙是主持人之一。
現場有兩組人在後台爭執起來。
她去勸解,被一個激動的男同學一個肘擊,疼得當場白了臉色。
當時的蕭遲鶴就在後台,眼看着這個瘦弱的女孩子疼到生理性流淚卻強忍着疼痛做協調。
他突然很想把她護到懷裏,護一輩子。
這麼多年,他對她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
只是長久的相伴讓他逐漸心生輕慢。
爸媽多年的催生也讓他疲於應對。
於是在父母又一次提出要他和別的女人生個孩子,爲蕭家傳宗接代時。
他沉默了。
爸媽是精明了一輩子的商人,從他的沉默中嗅到了某些默認的味道。
於是當他看到秦沐晴那張被單獨挑出來的簡歷時,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知道,是他爸媽安排的。
有些煩躁,但沒有想象中那樣排斥。
意識到這點時,他感到了強烈的心驚。
爲自己的不排斥。
原本他打算把秦沐晴pass掉的,可偏偏那樣巧,顧笙剛好來給他送飯。
看到那張明顯是被故意挑出來的簡歷好奇地問他是不是打算招這個小姑娘,他隨口敷衍了一句,顧笙沒有絲毫懷疑。
他突然就改了主意。
他想反正顧笙這麼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