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典禮結束,郎中令屬官將朝廷賞賜的儀仗、服飾等物送入李景府上,李景則隨皇帝回到未央宮,參加朝議。

按制度,皇帝應該五日一朝,但當今在天子這,這種常朝就是走個過場,真正做決策的還是和自己小夥伴們一塊的內朝會議。

“陛下,李廣私殺霸陵尉,廷尉請示處置。”負責傳遞文書的中書說道。

原來當年李廣戰敗之後,論罪當死,花錢贖罪以後。就和之前同樣因犯罪被奪爵的潁陰侯灌強一起,在藍田縣隱居。有一天帶着一個騎士去南山打獵,在鄉間和人喝酒,等到達霸陵亭時天色已晚,喝醉酒的霸陵尉不許他們夜行,將他們扣住。跟他們一塊的騎士說道:“這是前任的李將軍。”霸陵尉回道:“現在的將軍也不能夜間通行,何況是前任將軍。”於是他們被扣霸陵亭。

上個月韓安國嘔血而死,右北平缺少將領,皇帝起用了李廣前去鎮守,擔任右北平太守。

這李廣別的要求沒有,只有一條:帶着霸陵尉一起去。

皇帝答應了,結果他剛到地方,就找借口把這霸陵尉殺了。

這是明顯的挾私報復,可李廣畢竟是國家重臣,廷尉不敢拿主意,因此上奏請皇帝定奪。

劉徹思索片刻,就下令不追究李廣的責任,讓他繼續鎮守右北平。

李景看到這場景,也只能感嘆一下,這人是真的虎啊。

他這人說好聽點是直率,說不好聽就是虎。而且還缺乏政治上的敏感性,當年七國之亂他立下大功,本來可以封侯,結果卻接受了梁王的將軍印,讓漢景帝取消了對他的封賞。就算漢景帝之前曾經公開宣稱:以後讓梁王繼位。可他還真敢信,漢文帝即位前,劉盈的後代什麼下場他難道不知道嗎?幸虧漢景帝難得大度了一回,知道他是莽的不懂政治,沒跟他計較,還把他放到邊境去了。不然以當時梁王的作死程度,保不齊他就被拉去當替罪羊了。

而且他確實運氣不好,人家都跟着衛青蹭功勞的時候,他在右北平苦哈哈的牽制。

雖然他鎮守右北平的近七年間,匈奴被他打的膽戰心驚,以至於不敢大舉進攻右北平而是去進攻其他邊郡。給了當地百姓一段難得的安寧時光,還給自己贏得了‘飛將軍’的美名。

可惜終究是錯過了最容易封侯的時候。

這事處理完,終於開始談論這次會議的重點了。

劉徹早就決定驅逐走匈奴人之後,就派兵收復河套地區,解除匈奴對長安的威脅,此前的大勝更是堅定了他的信心。

看到衛青、李景的方略,他當場就同意了。劉徹就是這樣的性格,敢想敢幹,認定目標後就不會半途而廢。

河套一詞源於明代,此時叫做河南地,因在黃河以南而得名。範圍大致是賀蘭山以東,呂梁山以西,陰山以南的廣袤地區。這裏向東可以進攻太原、雁門,向西和匈奴渾邪王、休屠王掌握的河西走廊相連,南下可以順着清水河、涇水直抵長安,這一路上水源充足,田地廣闊,爲了防備匈奴,大漢不得不在關中布置重兵進行守備。

也正是因爲牽扯了大漢太多的精力,此時的漢軍一次只能出動三、四萬騎,主要的部隊都不得不留下保衛關中了。

此時的河套水土尚未被破壞,後世的庫布齊沙漠和毛烏素沙漠如今都是廣闊的草原和森林,可謂水草豐美,十分適合放牧。

倘若漢軍收復此地,不僅可以解除關中危險,釋放大量兵力,還可以得到一個進攻匈奴的橋頭堡。

之後不論是北上進攻單於本部,還是西進攻占河西之地都有了依托,更重要的是可以將匈奴的斥候偵查範圍大大縮小,讓漢軍能在長城以南隨意調動,可以出其不意的發動進攻。

元朔二年,五月。衛青、李景等將回到太原軍營,朝廷同時開始運輸物資。

七月,匈奴左谷蠡王伊稚斜率部進攻漁陽、上谷。

八月,漢軍集結至雲中郡。

爲了防止匈奴人提前知道消息而有所防備,漢軍動員了大量的馬匹在途中備用,幾乎將整個西部方向的馬匹一掃而空,還將衛青等人的旗幟北移至雁門附近,給李景、張次公、蘇建安排了將軍號,既是爲了迷惑匈奴人,也是褒獎他們此前的戰功。

李景被加封爲高闕將軍,依舊爲前鋒走在最前面。

這是一個臨時的將軍頭銜,此時大漢還沒有形成常設將軍的制度,通常以戰役目標:貳師將軍,只要攻下貳師城;祁連將軍,目標是祁連山;也有以所帶部隊爲名號的:比如驍騎將軍、材官將軍等

從這個將軍稱號就可以看出,此次的目標之一就是高闕塞。其他的如張次公被任命爲白羊將軍,蘇建被任命爲婁煩將軍。

李景一路將斥候遠遠派出,還發動之前被俘和投奔來的匈奴人帶路,在李景封侯之前這幫人對他是愛搭不理,自他封侯之後,他們的積極性高了很多,也多虧了他們,漢軍已經清楚的知道了匈奴白羊王的駐地。

漢軍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白羊部的駐地附近,整個部落絲毫沒有察覺。

白羊王還是大意了,在他的心裏:漢軍要麼東進,去打已經贏過的左賢王部,解救東部邊郡。就算真要進攻河南地,也應該先打樓煩王,當年樓煩騎兵可是深度參與了楚漢之戰,在楚漢雙方都有他們的身影。

漢軍對他們可以說是了解頗深,而且樓煩部也更靠近漢朝的核心地帶,出兵也好、運輸物資也罷也是更加方便。

所以他就沒把戰事放在心上,如今秋高氣爽,正是狩獵的好季節,不如出去打獵遊玩開心開心。

入夜,漢軍開始行動了,戰術也非常簡單:李景率部正面突擊,蘇建、張步樂則率部左右包抄,留出一個口子給白羊王逃命用。張次公、公孫敖率部埋伏在西方十裏之處,給逃跑途中的白羊王一個驚喜。

不得不說,衛青是真拿公孫敖當兄弟,有了機會是真肯給,這次去長安受封,就趁機就把他帶回軍中,擔任自己的護軍都尉了。

李景還去拜訪過他幾次,不得不說老大哥心態挺好,看見李景高升心中毫不嫉妒,對李景當時在他出獄時給他送來黃金的事再三道謝,還經常向李景請教該如何帶好騎兵,一點都沒有因爲自己曾經是他的上級而拿腔作勢。

深夜,明月當空,月光如此皎潔明亮,偷襲已經毫無可能。

李景軍令一下,奔騰的戰馬聲如同驚雷一樣響起,驚醒了整個白羊部,可惜這會已經太遲了。

低矮、脆弱的柵欄根本阻擋不住漢軍,漢軍騎兵騎着馬三拉兩拽就將它破壞的幹幹淨淨。

接着就是無數騎兵涌入,白羊部根本沒有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少數人揮舞刀劍各自爲戰,更多的人則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

過了一陣他們終於發現西方沒有漢軍的騎兵,於是都一窩蜂的朝西邊涌去。

一通狂奔之後,驚魂未定的他們又被早已埋伏好的漢軍一陣突襲,最終絕大部分人都選擇了繳械投降,公孫敖運氣不錯,抓到了白羊王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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