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說！”
馬英春臉上掛不住，聲音都尖利起來。
“做菜本來就有好有壞，我已經盡力了！”
“那我也盡量少放辣椒了！”
田書儀雙手一攤，擺出一副我就這樣，你能奈我何的姿態。
“離了辣椒我不會做菜！而且，是你動手打人，還拿辣椒砸我眼睛！你必須賠我醫藥費！”
“你害我下午沒掙到工分，你才該賠我！”馬英春死死咬住這一點。
兩人再次吵得不可開交，眼看又要撕扯到一起。
林德本被兩人吵得腦仁疼，猛地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
“都給我閉嘴！”
他鐵青着臉，目光如刀子般在田書儀和馬英春臉上刮過。
“吵什麼吵？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倆，一個明知道有人吃不得辣，還頓頓往死裏放，存心找不痛快！一個更能耐，直接動手，還敢拿辣椒往人眼睛裏招呼！無法無天！”
他頓了頓，見兩人都被他的氣勢鎮住，才繼續宣布處置結果：
“你們不是都覺得對方欠了你的嗎？行！田書儀害馬英春下午沒掙到工分，馬英春也害田書儀眼睛受傷，這事兒，就算你們互相抵了！”
這話讓兩人都愣住了，互相恨恨地瞪了一眼，顯然並不服氣。
“但是！”林德本聲音陡然拔高。
“在知青點公然打架，影響極其惡劣！必須懲罰！明天中午下工之前，每人交一份一千字的深刻檢討書到我辦公室！要寫清楚自己錯在哪裏，以後怎麼改！”
他目光嚴厲地掃視一圈，最後定格在曹泰身上。
“曹泰，你是知青點的負責人，給我盯緊了她們！要是再吵再鬧，你不用勸，直接來告訴我，我來給她們扣工分！一次扣二十，看她們有多少工分可以扣！”
曹泰立刻挺直腰板，表情嚴肅地應下：“大隊長您放心，我一定嚴格監督，絕不讓她們再影響集體團結。”
田書儀和馬英春雖然心有不甘，但在大隊長的絕對權威和扣工分的威脅下，也只能咬着牙，低下頭，算是接受了這個結果。
只是那互相敵視的眼神，分明寫着“這事沒完”。
圍觀的人群在曹泰的示意下漸漸散開，低聲議論着各自回屋。
金禧也無意多留，轉身準備回自己的小雜物間。
“小禧！”
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是馬英春。
金禧腳步一頓，好奇地轉過頭，想看看她又想演哪一出。
只見馬英春臉上還掛着剛才打架時蹭上的灰，眼淚說來就來，一邊用手背抹着眼淚，一邊抽抽噎噎地走上前來，語氣充滿了委屈和無助。
嗚嗚嗚……小禧，她們都欺負我……連田書儀都敢打我……”
金禧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表演，心裏冷笑，面上卻不顯，只是沉默着，想看馬英春能說出什麼花來。
她腦子裏甚至已經開始盤算，如何利用馬英春再給那對男女主找點不痛快。
馬英春見金禧只是冷眼旁觀，一言不發，心裏又氣又急。
她琢磨了一下午，怎麼都想不通金禧今天爲什麼發那麼大的火。
在她看來，自己不過是多問了一句，想確認下事情真假，金禧就又是潑水又是打人，簡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最後，她把這一切歸結爲金禧這個廠長千金骨子裏的臭脾氣、大小姐性子發作，而自己這個小跟班除了忍氣吞聲，還能怎麼辦？
原本她是打算晾金禧幾天，等金禧發現身邊沒人搭理、感到孤獨時，自然會回頭來找她求和。
可沒想到下午鬧肚子，晚上又跟田書儀打了一架，還損失了工分，她實在不想再面對沒有油水、還可能充滿辣椒的晚飯了。
於是，她決定屈尊降貴，主動來找金禧求和。
按照以往的經驗，只要她擺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掉幾滴眼淚，金禧肯定會心軟，會上前來關心她、安慰她。
就算現在在氣頭上，至少也不會再對她冷着臉。
可現實卻狠狠打了她的臉。
金禧就那麼站着，眼神平靜，甚至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戲謔，仿佛在觀賞一場拙劣的街頭賣藝。
這種眼神讓馬英春感到極度不適和羞辱，一股火氣直沖頭頂，但她死死壓住了，現在不是翻臉的時候。
她強擠出更多眼淚，帶着哭音問道：“小禧，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不等金禧回答，她忙不迭地給自己找補，試圖把鍋甩出去。
“小禧，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不信你！我就是覺得……覺得你和康凡感情那麼好，他怎麼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呢？就算……就算真有什麼，那也肯定是那個林涵雅不要臉，自己主動貼上去的！康凡他肯定是被勾引的！”
她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仿佛中午那個被康凡三言兩語就哄走、反過來質疑金禧的人不是她一樣。
金禧聽完她這番“情真意切”的辯解，終於笑了。那笑容很淡，帶着毫不掩飾的諷刺，她微微歪頭，看着馬英春，語氣輕飄飄地，卻像一把軟刀子：
“哦？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
她頓了頓，在馬英春期待的目光中，慢條斯理地給出了指示：
“既然你覺得都是林涵雅的錯，是她不要臉勾引康凡……那好啊，你去幫我把那個女的打一頓，替你，也替我出出氣。怎麼樣？”
這話一出，馬英春臉上那副委屈可憐的表情瞬間僵住，張着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剩下尷尬和慌亂。
她哪裏敢真去打林涵雅？
中午那會兒，她是被“康凡和林涵雅抱在一起”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昏了頭腦，嫉妒和占有欲瞬間淹沒了理智，才不管不顧地要沖去找人算賬。
可現在，那股上頭的氣憤勁兒早就過了，冷靜下來一想，後果讓她不寒而栗。
林涵雅是本地姑娘，家裏兄弟多，她一個外來知青去動手，不是自找麻煩嗎？
可她舍不得金禧給的那些好處，眼珠一轉，立刻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
“好！我肯定想辦法給你出這口惡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