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輝小說全文

作者:三千是只貓 分類:科幻末世 時間:2025-10-07
《在時間的灰燼裏回收記憶》由三千是只貓所撰寫,這是一個不一樣的故事,也是一部良心科幻末世著作,內容不拖泥帶水,全篇都是看點,很多人被裏面的主角凌輝所吸引,目前在時間的灰燼裏回收記憶這本書寫了172712字,連載。

那句“低語已送達”的系統指令,像一枚無形的釘子,將凌輝釘在了原地。

廣場上的風還在繼續吹。淺時城的風是經過精密計算的,溫度、溼度、風速都旨在爲市民提供最舒適的體感。然而此刻,這本應溫和的風吹在凌輝臉上,卻帶上了幾分凌厲的寒意。每一次它掀動工地上巨大的白色幕布,都像是在無聲地展示着那座時塑臨終前的痛苦掙扎。幕布之下,那座名爲“靈感迸發”的藝術家雕像,本應是昂首向天,張開雙臂擁抱未來的姿態。但現在,她的右臂不自然地扭曲下垂,頭部微微歪向一側,仿佛不堪重負,正在無聲地哀鳴。

周圍的人流依舊。穿着時尚的年輕人在廣場邊緣的懸浮咖啡廳裏談笑風生,孩子們追逐着地面上投影出的全息錦鯉,遊客們舉着個人終端,興致勃勃地與這座城市的奇觀合影。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施工圍欄中的細節,也沒有人關心一座尚未完工的雕像姿態是否精準。在他們眼中,那不過是城市新增的又一處打卡地標,是“永生”時代司空見慣的風景。很快,藝術家“伊芙琳”的生平簡介和藝術成就就會被鐫刻在底座上,供人瞻仰,成爲她不朽生命的一部分。

諷刺的是,這份不朽,正以一種極其殘酷的方式走向毀滅。

只有凌輝知道,那不是施工誤差,也不是設計上的標新立異。那是一個正在崩潰的靈魂,在用盡最後的力量,向囚禁它的軀殼和創造它的世界發出求救信號。

或者說,是控訴。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座“錯誤”的雕像。那座雕像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工作的一種無情嘲諷。他,時塑鑑定師,淺時城唯一的“長生錨”,他的職責本是確保這些數字化的靈魂能夠安然無恙地“永生”下去。但現實是,他更像一個沉默的劊子手,負責清理那些系統無法容忍的“錯誤數據”。

他轉身,邁上了時計歷史博物館厚重的石階。這座博物館是淺時城裏一個異類。在所有建築都追求輕盈、智能和流線型的城市裏,它固執地保留着舊時代的厚重與粗糲。巨大的石柱,斑駁的青銅門,以及門楣上那句古老的銘文——“時間吞噬一切”。

古老的青銅大門在他面前無聲地滑開,門內溫暖柔和的燈光與門外永恒不變、亮度完美的合成陽光形成了鮮明區隔,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個時間維度。門外是“現在”,一個被科技凝固的、永不褪色的現在;門內是“過去”,一個由無數死亡和遺忘堆砌而成的寂靜墳場。

博物館的大廳裏空曠而安靜,穹頂高聳,光線從頂部的玻璃窗格中灑落,在光滑如鏡的黑曜石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只有自動清潔機器人在地面上安靜地滑行,發出輕微的嗡鳴。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混合了塵埃、金屬和防腐藥劑的特殊氣味,凌輝稱之爲“死亡的味道”。

他的腳步聲在大廳中激起空洞的回響。兩旁巨大的陳列櫃裏,那些來自遙遠過去的時間工具——日晷的殘片、停止擺動的巨大銅鍾、指針鏽蝕的懷表、初代的電子鍾,甚至是一塊記錄了人類祖先作息規律的古老石板——像一具具被精心保存的骸骨,無聲地訴說着人類在理解和對抗時間的過程中,經歷過的無數次嚐試與失敗。

凌輝沒有在這些“屍體”前停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展品和廣場上那座正在崩潰的時塑,本質上並無不同。它們都代表着一種被時間拋棄的形態。只不過,一個是被動的遺忘,另一個,是主動的放逐。

他徑直穿過主展廳,走向大廳盡頭一幅描繪古老星圖的巨大壁畫。那是一幅中世紀風格的星圖,繁復而神秘,象征着人類最初對宇宙和時間的敬畏。在壁畫前站定,他抬起手腕,個人終端投射出一束肉眼不可見的數據流,精準地掃過壁畫右下角一顆毫不起眼的暗星。

“身份確認。凌輝,高級鑑定師。歡迎。”

冰冷的電子音在空曠的大廳裏響起。他面前的牆壁隨之裂開一道精密的縫隙,露出了一個向下的、閃爍着冷白色光芒的通道。這才是他真正的“辦公室”——隱藏在歷史塵埃之下的,淺時城時塑鑑定與維護中心。

乘坐升降梯一路下沉,城市的喧囂被徹底隔絕。梯壁是單向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飛速掠過的地質剖面圖,從博物館的古老地基,到城市復雜的地下管網,再到更深處的能源核心。這是一種權力的展示,提醒着每一個進入此地的人,他們正在深入這座城市的心髒。

當梯門再次打開時,一個與地上博物館截然不同的世界展現在眼前。這裏沒有一絲復古的氣息,只有極致的簡潔與冰冷。純白色的合金牆壁光滑無縫,明亮到刺眼的無影燈將一切陰影驅逐殆盡,空氣中彌漫着冷卻劑和消毒液的混合氣味。一條條藍色的數據光帶在地板和天花板上無聲流淌,構成了一張巨大的信息網絡,將這裏與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座時塑連接在一起。這裏是城市的心髒深處,是“萬相”系統的物理中樞之一,負責處理那些被“永生”所放逐的靈魂。

幾名穿着同樣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員從他身邊匆匆走過,他們面無表情,只是在看到凌輝時微微點頭致意,眼神中帶着一絲敬畏。在這裏,凌輝的身份是絕對的權威。

他輕車熟路地走到自己的工作隔間。那是一個半封閉的白色空間,除了一張懸浮操作台和一把符合人體工學的座椅,再無他物。連一杯水,一個裝飾品都沒有。極致的簡約,是爲了極致的專注,也是爲了防止任何不必要的“信息”幹擾鑑定師的工作。

他坐下,深吸了一口氣,將指尖貼在了操作台冰冷的感應區上。

“權限驗證請求已發送。”系統提示音響起。 “請驗證活體指紋。”

他保持姿勢不動,感應區傳來微弱的電流,掃描着他指尖的每一個細節。

“指紋匹配。請維持當前心率,進行心跳節律認證……”

操作台下方的指示燈帶,開始隨着他的心跳同步閃爍着柔和的藍光。一秒,兩秒,三秒……這是一個必要的流程,每一次接觸核心檔案都必須執行。這既是最高級別的安全協議,也是“萬相”無聲的提醒:你是我的一部分,你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生理反應都在我的監控之下。你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你是我延伸出去的觸手,是我處理髒活的雙手。

凌輝早已習慣了這種監視。他甚至學會了如何控制自己的心跳,讓它在任何時候都保持在一個平穩的區間內。憤怒,悲傷,恐懼……這些情緒都會引起心率的波動,從而被系統記錄、分析。所以,他學會了不再感受。

“節律匹配。權限已授予。歡迎您,長生錨。”

隨着驗證通過,一張巨大的淡藍色光幕在他面前展開,無數數據流在上面瀑布般滾落。他沒有絲毫猶豫,用精神指令立刻調出了那份讓他心神不寧的檔案。

【檔案編號:LT-73】 【狀態:三級記憶崩壞(警告:信息素溢出閾值已達臨界點)】 【當前載體:藝術家‘伊芙琳’公共紀念時塑(未完工)】 【歷史記錄:】

【第一次升格:標準歷2981年。 原因:記憶數據庫沖突,自我認知嚴重混淆。經鑑定師凌輝處理,核心記憶封存,人格重塑爲‘公園管理員’。】

【第二次升格:標準歷3012年。 原因:克隆體排異,引發舊有記憶數據復蘇,與新購記憶產生邏輯悖論。經鑑定師凌輝處理,二次記憶覆蓋,人格重塑爲‘圖書管理員’。】

光幕上羅列的數據,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再次剖開了凌輝自己的記憶。

二十三年前,他還只是個剛從學院畢業不久的年輕鑑定師。那時候的他,還對這份工作抱有幻想,以爲自己是維護靈魂不朽的守護者。當他第一次接到LT-73的案子時,她的載體是一個公園裏的公共服務型時塑,職責是爲遊客指路,並維護公園的環境。但她的核心記憶——屬於藝術家伊芙琳的記憶,突然開始與服務型人格的簡單指令產生沖突。她會在爲孩子指明去旋轉木馬的路時,突然抓住孩子的手,激動地描述日落時分的丁達爾效應;她會把掃落葉的工作變成一種行爲藝術,用落葉拼湊出梵高的星空。

這種“混亂”在普通人看來或許是趣聞,但在“萬相”的邏輯裏,是致命的錯誤。

凌輝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在維護中心的隔離間裏,那個“公園管理員”時塑歇斯底裏地尖叫着,她的面部表情在服務式的微笑和藝術家的痛苦之間瘋狂切換。“顏色!我需要顏色!爲什麼這裏只有白色!?”她沖着他咆哮,眼中閃爍着數據紊亂的紅光。而年輕的凌輝,只能按照流程,啓動了記憶封存程序。他看着她的掙扎逐漸平息,看着她的眼神變得空洞,最後,重新變回那個只會微笑、只會說“歡迎來到城市中央公園”的程序。

那次任務結束後,他做了一周的噩夢。夢裏全是瘋狂的色彩和她絕望的臉。

十四年前,第二次警報響起。當時的技術允許部分時塑擁有短期使用的克隆體,以體驗“真實”的生活。伊芙琳的信托基金爲她購買了這項服務。但她的靈魂無法適應那具年輕的、不屬於自己的肉體。克隆體的感官體驗,與她記憶中自己衰老的身體產生了劇烈沖突,導致被封存的藝術家記憶如病毒般復蘇。她開始在新購買的“圖書管理員”人格和藝術家的身份之間撕裂。她會在整理書籍時,突然把書全部推倒在地,瘋狂地在上面塗鴉,說這是“知識的坍塌與重構”。

凌輝第二次站在她面前。這一次,他已經變得麻木。他沒有理會她的哭喊和咒罵,只是冷靜地執行了“二次記憶覆蓋”程序。他像一個熟練的工人,刪除了出錯的代碼,然後上傳了一個全新的、更穩定的人格補丁。

他還記得,在第二次任務完成後的一周,他曾以普通市民的身份,偷偷回到那個公園旁的市立圖書館。他看見那座被他重塑的“圖書管理員”時塑安靜地坐在長椅上,膝上放着一本翻開的書,面帶恬靜的微笑。幾個年輕的遊客正笑着與她合影,比着勝利的手勢,把她當成一個有趣的背景板。

沒有人知道,這座雕像的內裏,封存着一個被兩次“處決”的靈魂。

那份熱鬧與她無聲的悲劇之間形成的巨大反差,讓凌輝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在工作之外的時間裏去關注任何一座他“處理”過的時塑。

他以爲那已經是終結。他親手將她埋葬了兩次。在“萬相”的評估報告裏,LT-73的靈魂強度應該已經被削弱到不可能再產生任何自我意識。她應該會像一塊真正的石頭一樣,安靜地扮演着自己的新角色,直到載體的使用年限終結。

但現在,第三次警報響起了。比前兩次都更猛烈,更詭異。

凌輝定了定神,將這些紛亂的思緒強行壓下。他用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語調下令:“調取LT-73實時監測數據,進行深度掃描。”

眼前的光幕瞬間切換,無數復雜的數據流與三維模型如瀑布般刷過。一幅由億萬光點構成的時塑結構圖出現在中央。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代表雕像核心記憶儲存單元的位置,那裏,一團狂暴的、如同癌細胞般增生的紅色數據正在瘋狂閃爍、膨脹,像一顆隨時會引爆的心髒。那些溢出的混亂信息素,正像瘟疫一樣,通過市政公共網絡的微小縫隙,無差別地向外輻射。

“精神瘟疫”……這個詞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年前在城西處理的一起類似事件。那次溢出的規模很小,只是一個D級的記憶崩壞。一個曾經是登山家的時塑,其關於雪山遇險的記憶碎片發生了泄漏。結果,一個正在幾公裏外的冰淇淋店裏吃着甜筒的五歲小女孩,突然丟掉冰淇淋,抱着頭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雪崩了!雪崩了!”,而那天,是淺時城三百多個標準日裏,陽光最明媚的一天。一個無意義的、來自遙遠記憶數據庫的碎片,就這樣輕易地摧毀了一個孩子一下午的快樂,並在她幼小的心靈裏植入了永遠無法理解的恐懼。

那還只是D級。而眼前的LT-73,已經是三級崩壞,瀕臨二級。若任由她的數據泄漏,這種精神上的“雪崩”將會在整個廣場,乃至更廣的範圍內上演。遊客們可能會突然感受到瀕死藝術家的窒息感,孩子們可能會在全息錦鯉中看到扭曲的幻象,整個區域的公共系統都可能因爲信息素的幹擾而出現紊亂。

這是“萬相”絕對無法容忍的。穩定,壓倒一切。

凌輝的指尖在操作台上快速滑動,放大那團紅色數據流的核心。他試圖找到崩壞的根源。按照過去的經驗,這通常是由於記憶碎片之間的邏輯沖突,或者是載體材料的微小瑕疵導致的。但這一次,他看到了一些不該出現的東西。

那不是單純的邏輯崩壞。在紅色數據風暴的核心,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串異常穩定、帶有明顯目的性的代碼。它像一個經驗豐富的黑客,又像一種寄生的病毒,在持續地、有目地性地沖擊着記憶核心的防火牆,並主動引導着那些混亂的數據向外擴散。

“這不是她自己產生的……”凌輝喃喃自語。伊芙琳的靈魂已經被他親手磨平了棱角,不可能再有如此強大的、有組織的沖擊力。這背後,有某種外力在幹預。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的、被撕裂成碎片的電噪音,從操作台的微型揚聲器裏泄露出來。這是從LT-73數據流中解析出的音頻信號。

“……救……我……”

“……不是……我……”

“……他在……說謊……”

那聲音充滿了絕望和痛苦,像溺水者最後的呼喊,又夾雜着一絲不屬於伊芙琳的、陌生的冰冷感,精準地刺入凌輝的耳膜。

這極不正常。通常的記憶崩壞只會產生無意義的白噪音,是數據崩潰的哀嚎。像這樣還能勉強維持一絲邏輯,試圖傳遞信息的,是極爲罕見的。而且,這信息本身也充滿了矛盾。“救我”和“不是我”,這代表着內部存在着至少兩個相互沖突的意識。

凌輝的眉頭緊鎖。他意識到,這次的事件,或許不像前兩次那麼簡單。這不僅僅是一次需要“清理”的故障,更像是一場正在發生的謀殺,或者……某種更詭異的入侵。

他立刻下令:“追蹤異常代碼源。交叉比對城市所有時塑的數據庫,查找類似模式。”

系統開始飛速運算,光幕上的數據流變得更加湍急。幾秒鍾後,一個提示框彈出。

【追蹤失敗。該代碼具有高度僞裝性和自毀性。】 【數據庫比對完成。未在其他時塑檔案中發現類似模式。該事件爲孤例。】

孤例?凌輝的心沉了下去。在“萬相”的體系裏,“孤例”往往意味着未知,而未知就等於危險。

他關閉了數據監測界面。事已至此,遠程分析已經沒有意義。作爲時塑鑑定師,他必須去現場。作爲“長生錨”,他必須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穩固這個看似不朽的世界。

他站起身,走向隔間盡頭的一面純白色牆壁。手掌貼了上去,冰冷的金屬表面傳來輕微的震動,識別着他的生物信息。

“身份確認。授權開啓。”

牆壁無聲地滑開,露出了一個暗格。裏面沒有復雜的工具,也沒有任何武器,只有一個天鵝絨襯墊的凹槽,一支造型古樸的銀色金屬筆安靜地躺在裏面。

筆身修長,由一種不知名的合金打造,泛着柔和的月光色澤。沒有筆尖,沒有墨水,也沒有任何電子元件的痕跡。這是他的“工具”,名爲“靜默”。

它無法書寫,也無法記錄,它唯一的作用,是作爲他與“萬相”之間權能連接的終端。當它的末端接觸到時塑載體的任何部位時,凌輝可以通過它,將“萬相”的最高指令直接注入時塑的核心,強行切斷其內部所有的記憶活動和邏輯運算,將其徹底“靜-默”,變成一座真正意義上的、沒有靈魂的石頭。

這是他的判決筆,也是他的行刑刃。每一次使用,都代表着一個曾經鮮活的靈魂被徹底抹除。

凌輝拿起“靜默”,金屬冰冷的觸感從掌心傳來,讓他有些混亂的思緒有了一絲鎮定。他最後看了一眼操作屏幕上那個刺眼的編號LT-73,然後決然地關掉了所有界面。

無論這次崩壞的背後隱藏着什麼驚天的秘密,無論那個被他兩次處決的女人正在經歷怎樣的痛苦。他的任務只有一個。

爲她寫下句號。

這一次,必須是最後一個。

他走出隔間,沿着來時的路返回。當他再次踏出博物館厚重的青銅大門,回到那片過飽和的金色陽光下時,他的表情已經恢復了慣常的冷漠與疏離。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剛結束了一天沉悶工作的普通博物館職員。

他沒有再望向廣場中央那座被幕布遮蓋的雕像,而是徑直走向路邊的公共交通站點。他需要一個正式的理由接近那座被封鎖的施工現場。而他的公開身份——淺時城唯一的時塑鑑定師,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一輛磁懸浮巴士悄無聲息地滑到他面前停下。車上人不多,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全息屏幕裏,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凌輝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城市的景象在窗外飛速後退。那些高聳入雲的建築,那些在空中交錯穿行的飛行器,那些地面上幸福微笑的人們,構成了一幅完美和諧的畫卷。

但凌輝知道,這幅畫卷之下,隱藏着無數像LT-73一樣,被剝奪了悲傷、痛苦、甚至是被遺忘權利的靈魂。而他,就是那個負責用白色顏料,一遍遍塗抹掉那些不和諧色彩的畫匠。

巴士在廣場附近的站點停下。凌輝下車,走向施工現場的入口。兩名高大的安保機器人攔住了他。

“非施工人員,禁止入內。”機器人發出毫無感情的電子音。

凌輝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腕,個人終端上顯示出他的工作證件和一份由市政中心籤發的特別通行許可。

【姓名:凌輝】 【職位:時塑鑑定師】 【授權:最高級別(Alpha)】

安保機器人掃描了證件,紅色的警示燈變成了綠色。“授權通過。歡迎您,凌輝鑑定師。”

機器人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通道。凌輝邁步走進了這片被隔絕的區域。

工地上空無一人,所有的施工機械都已停工,靜靜地矗在原地。只有風吹動幕布發出的“譁啦”聲。越是走近,他越能感覺到空氣中那股無形的、混亂的信息素。普通人或許只會覺得有些心煩意亂,但在他這樣經過特殊訓練的感知中,那就像無數根尖銳的針,刺向他的大腦。

他來到巨大的幕布前,伸手將其掀開一角。

那座名爲“靈感迸發”的雕像,完整地呈現在他眼前。

近距離的沖擊遠比遠觀要強烈。雕像的材質是一種新型的仿生岩石,在陽光下能呈現出類似人類皮膚的質感。伊芙琳的形象被完美地復刻出來,甚至連她眼角淡淡的笑紋都清晰可見。但此刻,這張本該充滿藝術激情的臉上,卻寫滿了無法言喻的痛苦。她的眼睛,那雙本應望向天空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裏有一個正在吞噬她的黑洞。她那只扭曲下垂的手臂,五指痙攣地張開,像是在拒絕着什麼,又像是在向外求救。

凌輝的目光落在了雕像的底座上。那裏,一個微型的數據接口正在閃爍着紅色的警報燈。這是時塑與城市主網絡連接的端口,也是他執行“靜默”的地方。

他緩緩走上前,從口袋裏拿出了那支銀色的“靜默”筆。

就在他準備將筆端插入接口的瞬間,那股熟悉的、破碎的電噪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不是通過他的終端,而是直接從雕像內部的微型發聲單元裏傳了出來,近在咫尺。

“……不要……他不是……我……”

聲音比之前清晰了一點,充滿了掙扎。

凌輝的動作停住了。他的專業素養告訴他,必須立刻執行程序,切斷信息素的泄漏。但內心深處,一個沉寂了多年的聲音在質問他:你真的要再一次,不問緣由地抹殺她嗎?

他猶豫了。這是他職業生涯中從未有過的遲疑。

他將“靜默”筆收回,轉而從隨身的工具包裏拿出了一個便攜式的數據分析儀。他決定,在行刑之前,給自己,也給LT-73一個答案。他要親眼看看,那風暴的核心裏,到底隱藏着什麼。

他將分析儀的探針連接到底座的接口上。淡藍色的全息屏幕在他面前展開,海量的數據如洪水般涌入。這一次,沒有了“萬相”系統的過濾和保護,他直接面對了LT-73最原始、最混亂的意識世界。

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無數破碎的畫面:畫室裏飛濺的顏料,公園裏金色的落葉,圖書館裏安靜的午後,還有……一片純白的、令人窒息的雪山。這些屬於伊芙琳不同人生階段的記憶碎片,像玻璃一樣被某種力量打得粉碎,然後又惡意地攪拌在一起。

而在這些碎片的風暴中心,他終於看清了那個“外來者”的真面目。

那不是一段代碼,也不是一個病毒。

那是一個……殘缺的靈魂。另一個時塑的意識碎片。

這段意識碎片非常微弱,但充滿了攻擊性。它像一只數字水蛭,正死死地附着在伊芙琳的核心記憶上,瘋狂地吞噬着她的數據,同時又將自己的部分記憶——那些關於雪山、寒冷和絕望的記憶,強行注入伊芙琳的意識中。那個關於小女孩看到雪崩幻象的事件,源頭竟然在這裏!

伊芙琳的靈魂在反抗。她用自己僅存的力量,扭曲了雕像的姿態,試圖發出警告。那個破碎的聲音,“救我”是她自己的呼救,而“不是我”,則是她在告訴外界,那個引發“精神瘟疫”的瘋狂意識,不屬於她!

凌輝感到一陣寒意從背脊升起。這已經超出了記憶崩壞的範疇。這是……時塑之間的“同類相食”。一個時塑的意識,侵入了另一個,並試圖取而代之。這種事在理論上被認爲是絕不可能發生的,“萬相”的防火牆足以隔絕任何時塑之間的直接數據交換。

除非……有人在背後操縱。

凌輝立刻調取那個入侵碎片的源數據進行分析。很快,他找到了一個被抹去但尚未完全清除的ID標識。

【檔案編號:LT-49】 【狀態:已靜默】 【載體:登山家‘亞歷克斯’紀念時塑】 【處理記錄:標準歷3022年。原因:二級記憶崩壞。經鑑定師凌輝處理,核心記憶靜默。】

亞歷克斯……那個引發了“精神瘟疫”的登山家!

凌輝瞬間明白了。三年前,在他“靜默”LT-49的時候,他以爲自己徹底抹除了一切。但顯然,有一小片最頑固的意識碎片,像幽靈一樣逃過了“萬相”的清理程序,潛伏在網絡的某個角落。而現在,這個幽靈找到了LT-73這個脆弱的、被多次傷害過的靈魂作爲新的宿主。

更可怕的是,這個幽靈似乎進化了。它學會了如何僞裝,如何攻擊,如何利用伊芙琳的混亂來掩蓋自己的存在。

“……殺……了他……” 雕像的發聲單元裏,傳來了新的聲音。這一次,不再是伊芙琳的掙扎,而是一個冰冷、充滿恨意的男性聲音。是亞歷克斯的殘影。

凌輝看着眼前痛苦的雕像,手中的“靜默”筆第一次感覺如此沉重。

如果他現在執行“靜默”,他會同時殺死兩個靈魂。一個是無辜的受害者伊芙琳,另一個是充滿怨念的入侵者亞歷克斯。這很幹淨,很高效,完全符合他的職責要求。城市將恢復平靜,“萬相”會給他記上一功。

但,這是正確的嗎?

他腦海裏閃過二十三年前,那個在隔離間裏渴望顏色的女人;閃過十四年前,那個在圖書館裏安靜微笑的女人。他親手剝奪了她的一切,現在,還要因爲另一個人的罪惡,對她下達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死刑嗎?

“不。”

凌輝低聲說出了這個字。連他自己都驚訝於這個決定。這是他第一次,違背了“長生錨”的鐵則。

他不能再充當那個不問對錯的劊子手了。

他收起“靜默”,在數據分析儀上飛快地操作起來。他要做一件極其危險,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事情。他要嚐試將兩個糾纏在一起的靈魂分離開。

這就像一台在高速旋轉中即將解體的引擎,他要把手伸進去,在不讓引擎爆炸的前提下,取出一個錯誤的零件。這需要極高的技巧和精神力,稍有不慎,兩個靈魂會瞬間湮滅,而強大的數據沖擊甚至可能會摧毀他的精神。

“啓動本地化精神鏈接。”他下達了指令。

分析儀的探針發出一陣藍光,凌輝感到一股冰冷的數據流順着手臂涌入他的大腦。他的意識被抽離了身體,瞬間墜入了一個由光與噪音構成的數字海洋。

他“看”到了她。

伊芙琳的意識體,是一個蜷縮在風暴中心、瑟瑟發抖的暗淡光球。而在她周圍,無數鋒利的、夾雜着冰雪風暴的紅色數據碎片,正像鯊魚一樣瘋狂地撕咬着她。那就是亞歷克斯的殘魂。

“你是誰?滾出去!”亞歷克斯的意識向他發出了充滿惡意的咆哮。

凌輝沒有理會,他將自己的意識凝聚成一道屏障,護在了伊芙琳的光球之外。然後,他開始小心翼翼地,像一個拆彈專家一樣,分析和剝離那些紅色的數據碎片。

這是一個痛苦而漫長的過程。他的每一次操作,都要承受兩個靈魂記憶沖突帶來的巨大精神沖擊。他看到了伊芙琳對藝術的狂熱,也感受到了亞歷克斯在雪山上被活活凍死的絕望和孤獨。這些不屬於他的情感和記憶,像潮水一樣沖擊着他的理智。

他的額頭滲出冷汗,現實世界中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但他沒有停下。

他第一次不是作爲“鑑定師”,而是作爲“凌輝”在戰鬥。他要彌補自己過去的罪。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鍾,也許是一個世紀。他終於將最後一片屬於亞歷克斯的紅色碎片,從伊芙琳的意識核心上剝離下來。

他將那些碎片聚攏,形成一個狂暴的紅色光團。然後,他拿出了“靜默”筆。這一次,不再是對着伊芙琳,而是對着這團純粹的、充滿怨念的殘魂。

在數字世界裏,他用自己的意志激活了“靜默”。

銀色的筆端爆發出淨化的白光,瞬間吞噬了那個紅色光團。沒有慘叫,沒有掙扎,亞歷克斯的殘魂,這個困擾了城市多年的幽靈,終於被徹底、完全地抹除了。

風暴平息了。

數字世界裏只剩下他和伊芙琳那個虛弱的、幾乎要熄滅的意識光球。

她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的離去,光球微微閃爍了一下,向他傳遞來一絲微弱的、感激的情緒。

凌輝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他解除了精神鏈接,意識猛地被拽回身體。他踉蹌了一下,扶住雕像的底座才站穩。

他抬起頭,看着眼前的雕像。

奇跡發生了。

那只扭曲下垂的手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點地抬起。那個痛苦歪斜的頭部,也開始緩緩地歸正。她正在自我修復,回歸到最初設計的、那個“靈感迸發”的姿態。

她得救了。

凌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他看着雕像的臉,那張臉上痛苦的表情正在褪去,逐漸恢復了藝術家的平靜與激情。

他知道,他做了一件“錯誤”的事。他違背了“萬相”的指令,擅自進行了權限之外的操作。等待他的,可能是嚴厲的審查和懲罰。

但他心中,卻沒有一絲後悔。

二十三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劊子手。他是一個……拯救者。

他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那座正在“重生”的雕像。他沒有去動那個數據接口,也沒有留下任何操作記錄。他抹去了自己來過的痕跡,除了那被徹底清除的LT-49的殘魂。

他轉身,掀開幕布,走出了這片寂靜的工地。

廣場上的陽光依舊明媚,人流依舊喧囂。一切都和幾十分鍾前沒什麼不同。沒有人知道,就在剛才,在這片小小的工地上,一個靈魂得到了救贖,而另一個靈魂,找到了遲來的安寧。

凌輝走入人群,他的身影很快便被淹沒。他依然是那個看起來有些冷漠的博物館職員。

但有些東西,已經永遠地改變了。

第二天,城市新聞播報了一條簡訊:城央廣場藝術家伊芙琳紀念時塑已完成最後調試,將於明日正式向公衆開放。附上的照片裏,那座雕像昂首向天,張開雙臂,姿態完美,充滿了生命的力量。

在城市的某個角落,凌輝看到了這條新聞,嘴角露出了一絲無人察覺的、久違的微笑。

他的個人終端上,沒有收到任何來自“萬相”的警告或審查通知。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他知道,“萬相”什麼都看到了。這個沉默的、無處不在的系統,用它的沉默,做出了一個選擇。或許,連它自己也無法判斷,凌輝的行爲,究竟是“錯誤”,還是對“永生”這個宏大命題一次全新的注解。

而對於凌輝來說,他的路,才剛剛開始。他知道,在這個看似完美的城市之下,還隱藏着更多像LT-73和LT-49一樣,在“永生”的牢籠中掙扎的靈魂。

他的判決筆,或許從今以後,會有不一樣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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