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墟的寒風如刀割面，我裹緊身上單薄的青衣制服，胸前的“實習外賣員007號”徽章在雪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肩上的蟋蟀凍得瑟瑟發抖，六條腿緊緊扒着我的衣領。
“這什麼鬼地方……”它牙齒打顫，“比金陵城的冬天還冷！”
AI的聲音適時響起，卻帶着明顯的電流雜音：“環境溫度：零下二十五度。建議運轉靈力御寒——警告：能量儲備降至百分之六十，強制節能模式啓動。”
我試着調動靈力，卻發現原本流暢的力量變得滯澀起來，仿佛血管裏流淌的不是靈液而是冰碴。
“節能模式？”我皺眉問道。
“本AI運行需要消耗宿主的魂力。”聲音斷斷續續，“每日基礎消耗百分之五，使用功能會額外消耗。當前魂力總量：五十四點三——約等於普通修士的八成。”
我心頭一沉。這意味着什麼，再清楚不過。
雪地上忽然亮起一道光路，直指遠處那座巍峨宮殿。光路兩側浮現出虛幻的指示牌：“新員工報到請往此處”、“培訓中心左轉三百步”。
沿着光路前行，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昆侖墟並非想象中的仙家聖地，反而更像一個龐大的物流中心。穿着各色制服的修士駕馭着飛劍、仙鶴甚至祥雲來回穿梭，每個人胸前都別着類似的徽章，只是編號和等級各不相同。
“檢測到多重空間波動。”AI的聲音變得微弱，“此處至少有三十個重疊的傳送法陣，規模堪比天庭樞紐站。”
一個穿着銀邊青衣的修士從我身邊掠過，突然急停轉身。他胸前的徽章寫着“高級配送員089”，看向我的眼神帶着明顯的詫異。
“新來的？”他上下打量我，“雜役處的？怎麼分到昆侖速遞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忽然嗤笑一聲：“又是關系戶？算了，跟我來，培訓要開始了。”
培訓中心大廳裏聚集着近百名新員工，分明站成三個陣營。最前方是十幾個錦衣華服的男女，個個靈氣充盈，顯然是世家子弟；中間是三十多個穿着標準外門弟子服飾的修士；而最後方——包括我在內——只有五個穿着破舊雜役服的人，縮在角落裏格外顯眼。
“看到沒？”身邊的雜役少女低聲說，“那些世家子，起步就是銀邊制服，月俸五百靈石。外門的能拿二百，我們……”她苦笑一聲，“包吃住，月俸二十靈石。”
我暗自咂舌。在青雲門時，我累死累月才攢下三枚靈石，還是最次等的下品貨。這裏的差距簡直天淵之別。
講台上的培訓師是個面色冷峻的中年修士，銀邊制服上繡着“總監”字樣。他根本不看最後的雜役組，全程只對着前排的世家子講解。
“昆侖速遞分天地玄黃四級，天級送蟠桃會，黃級送雜役處。”他語氣平淡，“配送費抽成：天級抽三成，黃級抽七成。損壞賠償：天級免賠，黃級照價三倍。”
我身邊的雜役少女身子晃了晃，臉色慘白。三倍賠償？她一個月才二十靈石，怕是連個外賣盒都賠不起。
培訓結束後，我們被帶到物資處領取裝備。世家子們拿到的是流光溢彩的乾坤袋和飛劍，外門弟子是標準配送箱，而我們——
“五個下品儲物袋，五把黃級飛劍。”發放物資的弟子頭也不抬，“破損自負，離職歸還。”
我掂量着手中的飛劍，比張小凡給的那柄還要差上三分。儲物袋更是破舊不堪，袋口甚至有些開線。
“警告：檢測到監視法陣。”AI突然提示，“儲物袋和飛劍上均有追蹤符印，強度：金丹期。”
果然沒這麼簡單。
傍晚時分，我們五個雜役被安排住進一間通鋪。房間倒是比青雲門的柴房強些，但寒氣依舊逼人。唯一的取暖法陣需要投靈石啓動，而我們誰也舍不得。
“我叫小婉，以前是碧波潭雜役。”那個少女搓着手哈氣，“聽說昆侖墟待遇好，拼死拼活才考進來……”
另外三人也各自介紹，都是各派最底層的雜役。一個瘸腿老漢甚至做了六十年雜役，就爲攢錢買顆續命丹。
夜裏，我悄悄取出那本《仙界外賣員從業指南》，就着月光翻閱。書頁在觸及昆侖墟三個字時突然發光，浮現出全新的內容：
“昆侖速遞生存指南：
1. 每日基礎任務必須完成，否則扣罰靈石
2. 黃級配送員無保險，傷亡自負
3. 切記：不要接來自瑤池西殿的訂單”
最後一行字殷紅如血。
就在這時，AI突然發出刺耳警報：“檢測到原系統連接嚐試！屏蔽能量不足！建議立即切斷所有靈力運轉——”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有無數根針在扎刺魂魄。眼前閃過血紅色的系統提示：
【叛逃者李二狗，檢測到你的位置】
【根據《員工守則》第7條，即將執行懲戒程序】
我疼得蜷縮在地，冷汗浸透衣衫。蟋蟀急得團團轉：“快想辦法！這樣下去你會魂飛魄散的！”
“正在啓動應急方案……”AI的聲音斷斷續續，“消耗魂力百分之二十……強制斷開連接……成功……”
劇痛漸漸消退，我癱在地上大口喘氣。魂力顯示只剩下三十四點，而AI的能量儲備更是跌至百分之十。
“每次屏蔽都會消耗大量魂力。”AI的聲音變得極其微弱，“若魂力低於十點，我將進入休眠，原系統會立即鎖定你的位置。”
窗外忽然傳來鍾聲，雪地上再次亮起光路。新的一天開始了，而我們都清楚，在這座光鮮的昆侖墟裏，雜役的命運從來都不由自己掌控。
小婉敲了敲門，聲音帶着哭腔：“二狗哥……監工說今天必須完成三單黃級配送，否則……否則就要送去挖礦……”
我握緊那本指南，看着最後一頁若隱若現的血字警告。昆侖墟的秘密，才剛剛揭開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