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是誰
程宅是個上下三層帶露台的獨棟洋房，花園裏種了棵海棠樹，風一吹，枝葉發出簌簌的聲響，幾乎滿院留香。
池虞很喜歡。
她記得老家的院子裏也有一棵這樣的樹，枝葉茂密得令她幾乎看不清天空。
自從她住進來，每次回來都要在花園裏仰頭看半天，又或是幫着澆澆水。
今夜也不例外。
不過，她媽與繼父出去參加酒會，程家陽也出去慶生，偌大的家裏只剩下傭人與她。
池虞在海棠樹下坐了會，等她進門的時候，傭人張媽正在門口等着，她視線不經意的掃過客廳一角，整個人卻突然滯住。
沙發上坐了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正是程家陽的父親，她的新繼父。
池虞愣了下，一旁，張媽彎腰給她擺了雙新拖鞋，她才回過神來。
“程叔叔。”池虞換好拖鞋後沒着急動，她站在門口打招呼，“您回來了。”
可他原定今晚不是不回來嗎？
她媽人呢？
見池虞回來，程父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看去。
他是個商人，生意場上向來勞心費神，以至於頭發白了一大半，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老了十歲，此刻見池虞拘謹地站在門口，他笑容和煦地摘了眼鏡。
“你媽媽和小姐妹去美容院了。”他解釋道，“池池，過來陪叔叔坐一會。”
池虞恬靜地“嗯”了聲，很是乖巧地坐了過去。
很快，張媽給她倒了杯熱牛奶後又退下，偌大的客廳裏只剩她與程父二人。
程父笑問，“聽司機說，你去阿陽的生日宴了，怎麼樣，玩得開不開心？”
池虞嘴角上掛着的笑容有些僵硬。
被送去是她媽背地裏的意思，程父早先並不知情，如今被挑明，池虞沉了口氣。
她坐姿規矩又板正，恬靜道，“家陽哥很照顧我。”
沒說開不開心。
程家三代從商，程父更是個人精，見她避重就輕，他也不戳穿，“阿陽這孩子從小沒有母親照顧，到底是脾氣沖了些，家裏突然填了新人，他難免不習慣。”
到底還是維護着自家兒子，全然不提池虞的委屈。
“程叔叔，您放心，我都明白的。”池虞溫聲道，“等過了暑假我也就回學校了。”
這便是表明態度。
程父滿意地笑笑，他說，“池池，別光顧着說話，先把牛奶喝了，一會涼了。”
池虞只好照做。
她雙手捧着溫熱的牛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絲毫沒提自己牛奶過敏的事。
提過，也沒人記得，這裏也不是她家，說多了還麻煩，也就懶得再講了。
半晌，程父又問，“聽說你成績不錯，畢了業，要不要考慮去國外繼續讀？”
聞言，池虞眼睫一顫，捧着牛奶杯的雙手攥緊了些力氣，微微抿了下唇，將杯子放在桌面上，抬起頭，目光澄明地看向程父，“如果有機會的話，當然。”
但她自己也明白，程父變着法的想要給她送走，爲的是讓程家陽徹底死了心。
他倆早先那點事兒，根本瞞不過程父的眼睛。
還是爲了兒子着想。
可對前途而言，這是個好機會，程父願意爲程家陽買單，她不會蠢到不稀罕。
程父對池虞的乖順態度很滿意，講了幾句後就讓她回房了。
直到回了房間，池虞將房門反鎖，才徹底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程父照例去公司，池虞等他走了才出門，卻沒想到被程家陽給堵在樓梯上。
他一身沒散幹淨的酒氣，嚇得池虞愣在台階上，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程家陽熬了一宿，他頭發潦草，眼尾通紅，態度更是惡劣，“你賤不賤啊！”
角落裏，張媽暗中偷瞟着這裏，池虞擰了下眉頭，居高臨下地看向程家陽。
“麻煩你讓一讓。”
被無視，程家陽一股火氣直沖頭頂，一把扯着池虞的胳膊質問，“那個男人是誰！”
池虞被他扯得胳膊很痛，她掙脫不開，索性講實話，“你朋友，央亟。”
“央亟？”聽到這個名字，程家陽心頭震了下，很快神情鄙夷地看向池虞，“你當我會信？”
池虞有些奇怪，“爲什麼不信？”
明明就是他。
程家陽冷笑，“人家是京圈太子爺，央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名下資產遍布海內外，自帶百億身家，他能看上你？”
池虞有些意外，“原來他這麼有錢。”
怪不得，連程家陽這樣心氣高的人，也要像狗一樣的奉承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