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和村正到來讓李天明心中大定，摸着順財的腦袋看着村正發難，這個帽子不小，看來村正也不是個善茬。
趙掌櫃懶得囉嗦了，直接把賬單掏出來拍在了三條腿的桌子上，差點把桌子給拍掛譁啦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既然村裏管事的來了，我也不囉嗦了，你們看着辦”！
村正一群人看着李天明是恨鐵不成鋼，糧食都快換沒了，還欠了一屁股飢荒，欠債還錢，這在哪裏都是無可反駁的。
“這樣吧趙掌櫃，錢我必須認，閨女不會賣的，給我點時間，八十文一文不少還給你”。
“哼！一個爛酒鬼，別說你窮的家徒四壁，就是有點閒錢也換酒喝了，我會相信你，今天必須把錢還了，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不然我就去鎮上報官”。
“那就先說說你帶着惡徒私闖靠山村的事情吧”！
老太爺一直沒有說話，但一開口就是絕殺，別看官府對村子管理不嚴，但這樣一群人帶着家夥闖村進家門，告官肯定能招來一頓嚴打，趙老板是酒坊坊主，勉強算半個商人，商人地位很低，也是官府最喜歡拿捏的對象。
李天明見趙掌櫃詞窮，也適當的放緩了語氣。
“趙掌櫃，這樣吧！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天寒地凍的也不好賺錢，等來年開春，我只需要三個月時間，八十文一文不少的歸還，還不上你拆我家也行，一切隨你”。
“不行，最多兩個月，兩個月還清債務，不然我就來拆房帶人了，李太爺，李村正，你們覺得合適麼”？
趙掌櫃明知道李天明還不上錢，像是做出了巨大讓步，到時候搶個清秀的女娃子回去，收拾收拾能賣幾百文錢，說完話看着村正和太爺滿臉調侃。
大家都不說話了，村正和太爺看着李永生一臉的無語，現在說下，再來把孩子帶走他們也無話可說，最終還是顫巍巍的太爺發話。
“天明，兩個月賺八十文錢，這可是八十斤好糧食，你想好了，真要是把閨女當了酒錢，靠山村再無你的容身之地”。
李天明鬆開摸着順財腦袋的手，認真的給太爺和村正鞠了個躬。
“太爺，村正，天明打算戒酒了，誰要是再看見我喝酒都可以打斷我的腿，另外我會努力賺錢，閨女是絕不會賣的”。
鬧劇最終以一張合約結束了，兩個月還錢八十文，不然李天明家裏人任由趙掌櫃處置。
趙掌櫃拿着合約笑眯眯的收好，給太爺和村正行了個禮。
“太爺，李村正，多有打擾，告辭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群打手緊張到了極點，出門還被門檻絆倒了兩個，人群轟隆隆出去看熱鬧了，仿佛看着惡人出村也是種心理上的勝利。
屋子裏只剩下太爺和村正，太爺捋着胡須有些無奈，他心裏不相信李天明會改正，但看着三個孩子祈求的目光，惡話卻說不出口了。
“孩子都是好孩子，如果兩個月你還不上賬，或者是這中間再喝酒，孩子全部過繼給明伯，還種他們的地吃他們的糧，至於你，趕出村子，自生自滅去吧”！
孩子們擔憂的看着阿爹，他們不想做沒爹的孩子，只是不知道這次阿爹能不能改正。
“太爺，村正大哥，真的不喝了，這幾年渾渾噩噩的，主要是秀珠沒了打擊太大，孩子都是好孩子，我不會賣給別人的，八十文錢而已，哪怕頭拱地也給賺出來。”
太爺和村正憂心忡忡的走了，順財看着鍋裏的半碗高粱米有些心疼，一斤好米換兩斤高粱，她想省着點吃，想到阿爹大病初愈，還是默默的洗幹淨紅薯切碎了加進鍋裏。
終於安靜了，李天明躺回了破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屋頂，透過屋頂竟然看到了幾點藍天，牆縫裏還在呼呼的往裏灌風，大冬天的，實在是無話可說了。
三個孩子默默的圍在爐子前，聞着飯香開始咽口水了，忘了有多久沒吃飽了，每次蒸半碗高粱米，稠的舍不得吃全給阿爹，就希望阿爹能少喝點酒少打他們一頓。
“阿爹，飯好了，快吃吧？早點好起來”。
李天明神魂歸位，看着桌子上的四個碗心裏不是個滋味，高粱米和紅薯八成在自己的大碗裏，其餘的三個孩子平分了，勉強看不到碗底，一手拉過順財身邊的小碗。
“這碗歸我，大碗你們分了吧！”
三兄妹神情一緊，阿爹又要找茬揍人了麼？小順財打了個哆嗦，內心似乎有些絕望。
“吃吧！還沒天黑也當晚飯了，吃完想想怎麼賺錢，爹總感覺抓兔子不靠譜，還不一定下不下雪呢”。
見阿爹神色平靜，順風緊張的端起碗分了，最後剩下一些，給阿爹的碗裏倒進去，李天明也沒拒絕，拒絕了三個孩子會更緊張。
“阿爹，就着鹹菜啊！不吃鹽渾身沒力氣”。
鹹菜絲只切了四根，筷子粗細，三短一長，長的是短的三倍，李天明夾起長的，三兄妹總算是鬆了口氣，太嚇人了啊！他們寧可馬上挨頓打也不願這樣戰戰兢兢。
孩子們吃的很香，不止是因爲今晚碗裏的粥稠了，更是因爲阿爹真的要戒酒，高粱米袋子就在地上，要以阿爹以前的脾氣，早就背起來飛奔去換酒喝了。
吃過這頓飯，今天是不會再吃了，冬天黑的早，可以早早睡覺，又省取暖的柴火又省力氣。
破床兩米多長，一家四口只能橫着睡，棉被都沒有，底下是破稻草，上面蓋一張破毯子，衣服是絕對不敢脫的，不然晚上會凍死。
順財到底是小，今天的事情嚇壞她了，很想貼着阿爹睡，但阿爹不喜歡女孩子，每次都只能在最邊上。
“順財，過來，爹摟着”。
李天明拉過小棉襖的手，造孽啊！手上全是血口和繭子，身子骨瘦如柴，看着厚實的棉襖裏塞的不是棉花，是蘆葦。
第一次躺在阿爹懷裏，順財小臉紅撲撲的，只要阿爹不賣自己，哪怕一天到晚吃一頓她也願意。
“阿爹，真的不要賣順財好嗎？順財洗衣服做飯幹農活什麼都行的”。
李天明拍了拍小棉襖的腦袋，招呼兩個兒子趕緊上床，這時候有個火炕比較舒服，算了，一步一步來吧！先想辦法吃飽還錢，別的以後慢慢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