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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身，開始清點桌上堆成小山的現金。
一百萬，兩百萬，三百萬......
何盈盈就靠在門框上看着，忽然開口，
“陳姐，你這一去......應該不會回來了吧？”
“你說什麼？”
小劉先炸了，“何盈盈你他媽咒誰呢？！”
何盈盈攤手，
“我只是擔心啊。綁匪那麼凶，萬一交接的時候出點意外......陳姐可是我們台裏的頂梁柱，她要是出事，我們台怎麼辦呀？”
她說着“擔心”，眼裏卻全是明晃晃的期待。
王哥氣得額頭青筋暴起：“你......”
“行了。”
我拉上最後一個裝錢的旅行袋拉鏈， “錢齊了。”
五個黑色旅行袋，沉甸甸地堆在腳邊。
我站起來，看向一直守在旁邊的台長，
“我帶小劉和王哥去。其他人留在台裏，等消息。”
“陳曦......”
台長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重重拍了拍我的肩，“一定小心。人最重要。”
我點頭，拎起兩個袋子。
小劉和王哥默默提起剩下的。
就在我們走到新聞部門口時，何盈盈的聲音再次從背後傳來。
“對了，忘了恭喜陳姐。”
我腳步一頓。
她慢慢走過來，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說：
“等你走了......咱們電視台一姐的位置，也該換人了。”
她退後半步，笑靨如花：“我提前準備一下發言稿，不過分吧？”
我看着她。
上輩子，我聽到這句話時只當她是落井下石，氣得渾身發抖。
現在，我終於聽懂了。
她知道。
她知道我今晚會死在天台。
所以她提前慶祝自己上位。
“何盈盈。”我也笑了，“那祝你......稿子寫得順利。”
她眼底閃過一絲錯愕，大概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
我沒再理她，轉身就走。
城西，廢棄紡織廠天台，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我站在天台邊緣，上輩子就是從這裏跳下去的。
小劉和王哥一左一右站在我身後，手裏緊緊攥着旅行袋的提手。
“陳姐，”小劉聲音發緊，“他們......會來嗎？”
“會。”我說。
話音未落，天台另一頭的鐵門，哐當一聲被推開。
三個蒙面男人走了出來，中間那個手裏拽着一個孩子。
孩子頭套黑布袋，瘦小的身體在寒風裏瑟瑟發抖。
“錢呢？”
最前面的綁匪聲音粗獷。
我踢了踢腳邊的袋子：“這裏。”
綁匪冷笑，抽出刀，抵在孩子脖子上，
“把錢拿過來！不然我現在就弄死他！”
孩子嚇得整個人僵住，在頭套底下啜泣着。
“好。”我舉起雙手，“我們過去，你們放人。”
我和小劉、王哥拎着袋子，一步一步往前挪。
綁匪也拽着孩子往前走。
十米。
五米。
風在耳邊呼嘯，我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擂鼓一樣。
他們鬆開袋子，慢慢後退。
我們拖着五個沉重的旅行袋，繼續往前。
三米。
兩米。
我鬆開袋子，把手伸向孩子。
綁匪也鬆開了孩子的手。
就在孩子跌跌撞撞撲向我懷裏的那一秒......
“各位觀衆晚上好！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
一道熟悉的播音腔的女聲，突兀地炸響在天台！
刺眼的直播補光燈，從側面樓梯口猛地亮起！
何盈盈舉着手機，臉上帶着興奮的笑容，對着鏡頭大聲說：
“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城西廢棄紡織廠天台！這裏正在發生一場驚心動魄的人質交換！”
“綁匪，受害人家屬，五百萬現金，全部在場！”
“讓我們近距離直擊這場生死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