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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清荷再次掀開沉重的眼皮時,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聚焦在天花板上。
醫院。
她沒死。
她試圖動一下,側腰立刻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別動。”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江清荷轉過頭,看到了站在床邊的厲書宸。
他眼神有些躲閃,聲音發虛:“你剛做完摘腎手術,需要靜臥。”
轟——!
江清荷腦子裏像是有驚雷炸開,瞬間一片空白。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幾乎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
“你......你說什麼?”
厲書宸喉結滾了幾下:“溪夢家裏的一個老傭人,腎衰竭晚期,急需配型合適的腎髒做移植手術。”
“你和她的配型意外吻合。溪夢心善,不忍看老傭人等死,所以......”
“所以你們就趁我昏迷,未經我同意,摘了我的腎?!”
江清荷猛地打斷,劇烈的動作扯動傷口,疼得她眼前發黑,額上瞬間冒出冷汗。
可這生理的疼痛,遠不及心底的劇痛!
她竟然......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活生生取走了一個腎!爲了紀溪夢家的一個傭人?!
“厲書宸!你還是不是人?!你是法醫!你是醫生!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那是我的器官!我的身體!!”
她大聲嘶吼着,心髒的位置疼得抽搐,仿佛被那只無形的手狠狠捏碎。
“清荷,你先冷靜下......”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江清荷歇斯底裏,抬手狠狠打向他。
她的指甲劃破了他的手背,留下幾道血痕。
“江清荷。”厲書宸眉頭都沒皺一下,聲音低沉,“你怎麼打我怎麼罵我,都可以。”
“但是,別傷害溪夢。這件事,是我決定的,與她無關。”
這句話,比剛才得知被摘腎更狠、更毒,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捅入了江清荷的心髒,殘忍地攪動了幾下。
痛。
痛到極致,痛到麻木。
痛到連恨,都變得空洞。
所有的力氣,在這一刻被徹底抽空。
“滾。”
她嘴唇翕動,吐出一個輕飄飄的字。
厲書宸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良久。
最終,什麼也沒再說,轉身,離開了病房。
門關上的聲音傳來。
江清荷睜開眼,看着空蕩蕩的門口,心髒疼得發顫。
接下來的幾天,厲書宸沒有再在江清荷清醒的時候出現過。
但病房裏從不缺各種名貴的補品,每天都會有護士按時送來,說是厲主任吩咐的。
江清荷看也不看,直接讓護士扔掉。
第二天,又會有新的送來。
她再扔。
他再送。
像一場執拗的拉鋸戰。
當那些補品第五次、第六次被悄無聲息地送來,當她偶然從值班護士閒聊中聽到,那些野生靈芝和血燕有多難尋時。
一絲連她自己都唾棄的動搖,不受控制涌了上來。
他......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點......愧疚?
直到這天,病房的門突然被大力撞開!
厲書宸沖了進來,幾步跨到床前,聲音因爲憤怒而發抖:
“溪夢被人綁架了!是不是你懷恨在心,找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