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我到了魏國。
魏都大梁繁華,滿街都是我的鋪子。
我的馬車入東宮,無人盤問,守門的侍衛甚至沖我行禮討賞。
這就是魏國,鬆散懈怠,有錢就行。
魏琮的內侍迎上來:“太子妃娘娘可算回來了,殿下念叨您好幾天了。”
我微笑:“殿下是念叨我,還是念叨錢?”
內侍嘿嘿一笑:“都有,都有。”
我讓阿蠻安置行李,自己去後園。
魏琮站在雞籠邊,穿着紅袍,興奮地揮拳叫嚷。
他身邊圍着一群狐朋狗友,正賭得熱火朝天。
我理了理衣裙,走上前。
天下紈絝是一家,連那股子廢材味兒都雷同。
“殿下好興致。”
魏琮回頭看見我,隨即笑開:“荼兒回來了!快,借孤五百金,這局孤必贏!”
他跑過來拉我的袖子。
我看着那渾身是血的鬥雞,抽回袖子。
“殿下,上次的賬還沒平呢。”
魏琮一臉無賴:“咱倆誰跟誰啊!孤是太子,以後這魏國都是孤的,還能賴你這點錢?”
我嘆氣,掏出一張銀票拍在他手裏。
“最後一次。”
魏琮歡天喜地地去了。
旁邊一個紈絝湊過來打量我:“這就是傳說中的財神娘娘?水靈。”
他是相國之子公孫平。
魏琮回頭打了他腦袋一下:“荼兒可是孤的搖錢樹!”
公孫平撓頭:“是嗎?我看她眼熟,像是在趙國見過。”
我笑容僵了僵。
“公子看錯了,大衆臉。”
鬥雞很快結束,魏琮輸了個精光,我那五百金也沒了。
他垂頭喪氣地遣散了朋友,拉着我往正殿走。
“荼兒,韓緒是不是苛待你了?你看你都瘦了。”
“韓國生意不好做。”我隨口敷衍,“殿下,聽說秦國那邊有動靜?”
魏琮癱在榻上:“能有什麼動靜。聽說老秦王死了,那個嬴珩登基了。”
“秦王死了七天,你昨日才知道。”
這情報太滯後了。
魏琮繼續道:“你說這嬴珩,以前就凶,如今當了王,肯定更難伺候。還是咱們魏國好,逍遙自在。”
我試探道:“殿下覺得,秦國會打哪裏?”
魏琮漫不經心:“誰知道呢,反正打不到魏國來。中間還隔着韓趙呢。”
蠢貨。
但我喜歡蠢貨。
我面上笑道:“殿下說得是。我想借殿下的令牌一用,有一批貨要過關。”
“拿去拿去。”魏琮隨手把腰牌扔給我,“晚上陪孤喝酒啊。”
我接住令牌,心裏盤算着別的事。
魏國的商路必須盡快變現,貨要全部運往楚國和齊國。
秦國要東出,這亂世的生意,得換個做法了。
入了夜,我送走了喝醉的魏琮,自己去了偏殿。
阿蠻迎上來,臉色凝重。
“小姐,出事了。”
“說。”
“咱們在趙國的人傳信,趙太子趙昭要回都了,而且在查賬。”
我腳步一頓。
趙昭是我的第一任丈夫,也是最精明的小心眼。
他查賬,說明他開始懷疑我的資金流向了。
“還有呢。”阿蠻壓低聲音,“聽說趙太子這次回都,是要議親。”
“議親?他太子妃不是我嗎?”
阿蠻苦笑:“小姐忘了?您嫁給他時用的是樂女身份,籤的是五年契約。三年前他已上書趙王,說您無所出,要廢妃另娶。”
我愣住了。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看到時姑奶奶先把你休了。
阿蠻欲言又止:“小姐,您在趙國的暗線,三成是掛在東宮名下的。一旦廢妃,那些鋪子都要被充公。”
我捂住額頭。
嬴珩要統一天下,韓緒試探我,魏琮是無底洞,趙昭要吞我的錢。
六年的布局,一下子全亂了。
我告訴自己冷靜。
“傳信給趙國的人,能轉移的轉移,轉移不了的一把火燒了。”
“不能便宜了趙昭那個王八蛋。”
阿蠻點頭,又問:“那秦國呢?嬴珩那邊……”
我沉默片刻。
“秦國,暫時不動。”
阿蠻出去了。
嫁人六年,當了七次太子妃,我頭回意識到一件事。
這些男人,以前是我利用他們。
如今大廈將傾,他們都成了想要我命的鬼。
我想起十五歲那年,被關在柴房裏,餓得啃樹皮。
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把命交到別人手裏。
我笑了笑,把魏琮的令牌揣進懷裏。
沒關系。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還要把他們都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