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隨着林澈輕輕擺手，那股幾乎要把人內髒壓碎的恐怖重力場，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趙雷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貪婪呼吸着空氣。
汗水混合着臉上的血污，滴落在昂貴的地毯上，暈染開一朵朵刺眼的污漬。
他顧不得擦臉，第一時間就要去抓掉落在地上的符文機槍。
“我要是你，就不會做這種蠢事。”
一個清冷的聲音，如同冰棱般刺入他的耳膜。
紅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那雙隱藏在鏡片後的血色眼眸，正冷冷地俯視着趙雷。
“老板不喜歡見血。”
她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白色襯衫的袖口，語氣平淡，卻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意。
“把槍收起來。”
“再敢對老板露出半點殺氣，我就把你的頭擰下來，掛在門口當燈籠。”
趙雷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毫不懷疑這個女鬼的話。
就在剛才，他親身體驗了那種名爲“S級”的絕望。那是生命層次的絕對碾壓，別說他手裏的機槍，就算是那顆所謂的特級煉金炸彈，在這個女人面前，恐怕也只是個稍微響點的鞭炮。
“趙隊長，別那麼緊張。”
林澈重新坐回沙發，從紅鳶手中接過倒好的紅酒，輕輕搖晃着。
“自我介紹一下。”
林澈指了指身後那位散發着恐怖氣息、此刻卻乖巧得像個小貓一樣的女鬼。
“糾正一下剛才你的錯誤稱呼。”
“她叫紅鳶。”
“目前，擔任林氏集團首席行政秘書一職。”
行政秘書……
趙雷看着那個穿着包臀裙、黑絲襪，氣質高冷禁欲的絕美女人，又想到了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字鎮壓。
這種強烈的割裂感，讓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被扔進了攪拌機。
“你……你真的……”
趙雷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聲音幹澀，“你真的收服了S級厲鬼？！”
林澈笑而不語，只是抿了一口酒。
這在趙雷看來，就是默認。
瘋了。
這個世界徹底瘋了。
靈異局舉全國之力都無法對抗的S級天災，竟然被一個江城的富二代，收編成了私人秘書？！
趙雷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隊長，他開始下意識地觀察周圍的環境，評估當下的局勢。
然而，不看不要緊。
這一看，讓他剛平復下來的心髒，差點又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只見大廳門口，那個正拿着掃把、一臉殷勤地準備打掃衛生的保安隊長……
那張鐵青的死人臉，那半個被砸爛的腦袋……
“鬼……鬼樓長？！”
趙雷瞳孔驟縮。
這可是靈異局檔案裏標注的C級極度危險厲鬼！曾一夜之間屠殺了整棟樓住戶的凶手！
此刻，這位凶神惡煞的厲鬼，正對着林澈點頭哈腰，臉上堆滿了令人惡寒的諂媚笑容。
再看那邊。
那個推着餐車、正在給其他“奴仆”分發抹布的胖女人。
那是……D級惡鬼“鬼包租婆”！號稱“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店老板娘！
還有一個正在擦窗戶的吊死鬼……
一個正在通下水道的水鬼……
趙雷越看越心驚，越看越絕望。
這哪裏是什麼幸存者避難所？
這分明就是整個江城最大的鬼窩！
這裏的每一只鬼，放到外面去都是能引起一場小型災難的存在。
可現在，它們全都穿着統一的制服，像是最聽話的家奴一樣，圍繞着那個坐在沙發上的年輕人轉。
林澈。
這個名字，在趙雷心中瞬間從“待救援對象”，上升到了“極度危險人物”的最高級別。
“林……林先生。”
趙雷咽了口唾沫，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既然你有這樣的能力……”
正義感和責任感讓他挺直了脊梁，盡管雙腿還在打顫。
“既然你能控制這些厲鬼，甚至連S級鬼後都聽命於你……”
“那你應該加入我們靈異調查局！”
趙雷的眼神變得熱切起來，“國家現在正是危難之際！詭異復蘇，百姓生靈塗炭！我們需要你這樣的強者！”
“只要你肯加入，我保證，總部會給你最高的待遇！甚至可以直接任命你爲江城分局的副局長！”
“林先生！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啊！”
趙雷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看到了林澈帶領靈異局反攻鬼怪、拯救蒼生的畫面。
“噗嗤。”
一聲輕笑，打斷了趙雷的慷慨陳詞。
林澈放下酒杯，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趙雷。
“趙隊長，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林澈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深邃的眸子裏，透着一股讓趙雷感到陌生的冷漠。
“第一，我不是什麼英雄，更沒興趣當救世主。”
“第二，別給我戴高帽。那套‘爲了全人類’的說辭，對我沒用。”
“我只是個商人。”
林澈指了指這棟金碧輝煌的大樓。
“我花錢買樓，花錢雇鬼，是爲了讓自己過得舒服，不是爲了給誰當保姆。”
“加入靈異局？受你們管制？聽你們調遣？每天還要寫又臭又長的報告？”
林澈嗤笑一聲，重新靠回沙發，“抱歉，我沒那個閒工夫。”
趙雷愣住了。
他沒想到林澈拒絕得如此幹脆，如此……冷血。
“可是……可是外面那些無辜的百姓怎麼辦？你就眼睜睜看着他們死嗎？”趙雷不甘心地吼道。
“那是你們的事。”
林澈淡淡道，“我交了那麼多稅，養着你們，不就是爲了讓你們處理這些事嗎？”
“你……”趙雷氣結，卻又無言以對。
“不過……”
林澈話鋒一轉，手指輕輕敲擊着真皮扶手，“既然是商人，那這世上就沒有不能做的生意。”
趙雷猛地抬頭：“什麼意思？”
“你們靈異局處理不了的麻煩，可以外包給我。”
林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比如某個區域的厲鬼太凶，你們打不過；或者某個安全區被圍攻，需要救援。”
“只要價錢到位，我很樂意提供‘林氏安保服務’。”
“我的員工們……”
林澈指了指身後的紅鳶，又指了指門口的鬼樓長。
“它們可是很敬業的，只要給錢，讓它們殺誰就殺誰，甚至讓它們去殺鬼王都行。”
外包？！
趙雷傻眼了。
在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頭，這家夥竟然想着做生意？！
“你要……錢？”趙雷下意識地問道。
“人民幣就算了，那是廢紙。”
林澈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我要黃金、地皮、特殊的靈異資源，或者……地府的冥幣。”
“當然，我的收費很貴。”
“一次S級任務，起步價一噸黃金。”
“概不賒賬。”
趙雷聽得目瞪口呆。
一噸黃金？！
你怎麼不去搶？！
但轉念一想，如果真的能請動S級鬼後出手，一噸黃金……好像還真不貴？畢竟命比錢重要。
“林先生，這件事太大了，我做不了主……”趙雷苦澀地說道。
“無所謂。”
林澈聳了聳肩，“你可以回去慢慢跟你的上級匯報。我的名片，紅鳶。”
“是。”
紅鳶走上前，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純金打造的名片（其實是林澈剛才用系統合成的），兩指夾着，甩到了趙雷面前的地上。
“拿着。”
紅鳶冷冷道，“想好了再聯系。現在，你們可以滾了。”
“滾？”
趙雷看了一眼地上的名片，又看了一眼林澈。
“林先生，我們畢竟是官方……”
“看來趙隊長記性不太好。”
林澈打了個哈欠，臉上露出了送客的表情。
“我剛才說了，弄髒了我的地毯，是要賠償的。”
他指了指趙雷等人身上的裝備。
“把你們身上所有刻畫了符文的武器、還有那種黑狗血手雷，全部留下。”
“就當是清潔費了。”
“什麼？！”
趙雷身後的隊員們炸鍋了。
“這可是我們的配槍！” “這也太欺負人了！”
“有意見？”
紅鳶眼鏡後的血眸一閃。
轟——！
一股恐怖的威壓再次降臨，只不過這次控制了力度，只是把那幾個叫喚得最凶的隊員壓得跪在地上，膝蓋骨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給！我們給！”
趙雷咬着牙，心都在滴血。
這可是局裏最精銳的一批裝備啊！
但他沒得選。
不給，命就得留下。
“卸裝備！”
趙雷一聲令下，隊員們雖然滿臉屈辱，但還是乖乖地把槍械、手雷、甚至戰術匕首全部放在了地上。
“鬼樓長，送客。”
林澈揮了揮手，“順便把這些破爛收起來，以後給保安隊配上。”
“好嘞！老板！”
鬼樓長樂顛顛地跑過來，一邊撿起地上的符文機槍掛在自己脖子上，一邊對着趙雷等人揮舞着消防斧。
“聽見沒？老板讓你們滾！”
“再不滾，老子把你們剁了當夜宵！”
堂堂靈異局最精銳的獵鬼特別行動隊。
來的時候，那是抱着必死決心的悲壯英雄。
走的時候，卻是被一只看門鬼像趕鴨子一樣，兩手空空、灰頭土臉地趕出了大門。
……
公寓門外。
紅霧依舊翻滾，但似乎因爲紅鳶的入駐，這片區域的紅霧對他們沒有了攻擊性。
趙雷帶着殘部，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
寒風蕭瑟。
他手裏緊緊攥着那張純金的名片，上面只刻着一行字：
【林氏地產·林澈】 【業務範圍：除靈、安保、喪葬一條龍。】
趙雷回過頭，看着那棟在黑暗中散發着金光、如同神明居所般的猛鬼公寓。
他又想起了那個坐在沙發上，即便面對S級厲鬼也面不改色，甚至還能讓厲鬼穿上黑絲倒酒的年輕人。
“隊長……我們……怎麼匯報？”
王剛捂着斷臂，臉色慘白地問道。
趙雷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那個備用的衛星電話。
手指顫抖着撥通了局長的號碼。
“喂……局長。”
趙雷的聲音沙啞，透着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人……活着。”
“但是……”
他看着那棟樓，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江城的天，變了。”
“我們可能……不得不和一個比厲鬼還要貪婪的‘魔鬼’，做交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