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我把自己摔在床上。
天花板在旋轉。
心跳快得要炸開。
林曉曉推門進來。
“小沫,你好點了嗎?”
她湊過來,手背貼上我的額頭。
“有點涼,是不是中暑了?”
我搖搖頭。
眼睛盯着上鋪的床板。
那裏貼着我上輩子最喜歡的明星海報。
陽光透過海報邊緣,在牆上投下淺淡的光斑。
時間。
我需要時間思考。
“幫我請個假吧。”
我聲音嘶啞。
“下午的課我不去了。”
林曉曉愣了一下。
“你確定?馬哲課點名很嚴的。”
“嗯。”
我翻了個身,背對着她。
“就說我病了。”
腳步聲遠去。
門輕輕關上。
宿舍裏只剩下我一個人。
寂靜像潮水般涌來。
我摸出手機。
屏幕再次亮起。
牡丹花頭像安靜地躺在聊天列表裏。
我點開輸入框。
指尖懸空。
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原本想發的“好的”。
重新輸入。
【阿姨,周六我要先去圖書館還書。】
【可能要十二點才能到。】
發送。
等待。
心跳在寂靜中放大。
五秒。
十秒。
一分鍾。
她回復了。
【沒事沒事,阿姨等你。】
【路上小心。】
還是那麼慈祥。
那麼善解人意。
我盯着那行字。
上輩子的畫面在腦海裏閃回。
她也是這樣。
永遠溫柔,永遠體貼。
直到我被藥倒。
直到王偉撕開我的衣服。
直到她按住我的腿,笑着說“忍忍就過去了”。
胃裏翻江倒海。
我沖進洗手間,對着馬桶幹嘔。
鏡子裏的臉蒼白如紙。
眼睛下面有濃重的陰影。
像一具行走的屍體。
不。
我還活着。
我回來了。
冷水潑在臉上。
刺骨的涼意讓我清醒。
抬起頭,我看着鏡中的自己。
江小沫,二十二歲,大三學生。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扔進人堆裏找不出來的那種。
陳麗就是看中了我的普通。
普通意味着好控制。
意味着失蹤了也不會引起太大波瀾。
“小沫?”
門外傳來另一個室友的聲音。
張婷,學生會副主席。
“你沒事吧?”
我擦幹臉,拉開門。
張婷站在門口,手裏拿着文件夾。
“林曉曉說你病了。”
她打量着我。
眼神裏有探究,也有公式化的關心。
“需要去醫務室嗎?”
“不用。”
我繞過她,回到自己床邊。
“就是有點累。”
張婷跟過來。
“對了,周六學生會有個活動,你要不要來幫忙?”
周六。
又是周六。
“我有約了。”
我聽見自己說。
聲音平靜得不像話。
“哦?約會?”
張婷來了興趣。
“不是。”
我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蓋住頭。
“親戚。”
含糊的措辭。
她識趣地沒再追問。
腳步聲遠去。
關門聲。
世界再次安靜。
我在被子裏蜷縮成一團。
腦子裏是亂的。
無數個念頭在沖撞。
報警?
現在?
以什麼理由?
“食堂阿姨邀請我去她家,我懷疑她想害我?”
警察會信嗎?
他們會用看瘋子的眼神看我。
然後禮貌地請我離開。
除非……
我有證據。
上輩子,我被囚禁了整整九個月。
從秋天到夏天。
那間屋子在四樓。
窗戶被封死。
門上三道鎖。
臥室的床頭櫃裏,有大量的安眠藥和麻醉劑。
衛生間的水箱後面,藏着一台舊手機。
是陳麗用來拍“照片”的。
爲了“記錄孩子的成長”。
那些照片,後來成了威脅我的工具。
“敢跑,就把這些發到你們學校論壇。”
她當時笑着說。
“讓所有人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那些照片……
如果現在還在那裏。
但那是九個月後的事。
現在,那些東西還不存在。
或者,已經存在了?
陳麗和王偉,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上輩子臨死前,我聽見他們爭吵。
王偉罵陳麗“又失敗了”。
“又”。
這個字像刀一樣刻在我腦子裏。
在我之前,還有誰?
那些女孩,後來怎麼樣了?
我不敢想。
手機又震了。
不是陳麗。
是媽媽。
【小沫,這周末回家嗎?媽媽燉了雞湯。】
我的眼眶瞬間紅了。
上輩子,我被囚禁的第三個月,媽媽打過電話。
陳麗接了。
開了免提。
“阿姨,小沫在洗澡呢。”
她聲音帶笑。
“我們學校組織實習,她住在我家,方便。”
媽媽不疑有他。
還連連道謝。
“麻煩您照顧小沫了。”
我在旁邊聽着。
嘴被膠帶封住。
眼淚流了滿臉。
後來,電話越來越少。
媽媽以爲我在忙。
我也“確實”在忙。
忙着懷孕。
忙着像牲畜一樣活着。
直到死,我都沒能再聽到她的聲音。
我咬着手指,不讓自己哭出聲。
打字。
【這周末要跟同學去爬山,不回去了。】
發送。
幾乎是立刻。
【注意安全啊。】
【錢夠不夠?媽媽再給你轉點。】
轉賬通知彈出來。
五百塊。
對他們來說,是一周的菜錢。
我盯着那個數字。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疼痛讓我保持清醒。
不能回家。
不能把危險帶給他們。
至少現在不能。
我收了轉賬。
回了個笑臉。
【夠了,謝謝媽媽。】
放下手機,我盯着天花板。
計劃。
我需要一個計劃。
一個能讓他們萬劫不復的計劃。
首先,我不能單獨去。
上輩子,我是獨自赴約的。
帶着對“溫情”的向往。
然後被一杯加了藥的可樂放倒。
這輩子,我必須帶人。
但帶誰?
林曉曉?
張婷?
她們都是無辜的。
我不能把她們拖進這種危險裏。
而且,一旦打草驚蛇,陳麗可能會收手。
然後轉向下一個目標。
我必須讓她以爲,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直到最後一刻。
直到我拿到證據。
手機又震了。
這次是陌生號碼。
我接起來。
“喂?”
“小沫啊,是阿姨。”
陳麗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阿、阿姨?”
“阿姨怕你找不到路,特意打電話跟你說說。”
她的聲音依然溫柔。
“幸福小區你知道吧?就在學校後門那條街。”
“知道。”
我的聲音在抖。
“3棟402,記住了嗎?”
“記住了。”
“那就好,阿姨等你。”
她頓了頓。
“對了,你喜歡吃什麼餡的餃子?阿姨好提前準備。”
“都、都行。”
“那阿姨就做豬肉白菜的,我老公最愛吃這個。”
老公。
王偉。
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
他會在周六出現嗎?
上輩子,他是等我被藥倒後才回來的。
陳麗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那就這麼定了,周六見。”
“周六見。”
電話掛斷。
我握着手機,手心全是汗。
她特意打電話來。
是爲了確認我會不會去。
還是爲了聽我的聲音,判斷我有沒有起疑?
或許兩者都有。
這個女人的心思,比我想象的還要縝密。
我翻身下床,打開電腦。
搜索“幸福小區”。
老舊的居民樓。
租戶居多。
管理混亂。
沒有監控。
或者說,監控常年是壞的。
完美的犯罪場所。
我又搜了“陳麗”“王偉”。
沒有前科記錄。
至少明面上沒有。
但上輩子,王偉喝醉後說過一句話。
“老子在工地打死人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
是真的吹牛,還是確有其事?
如果是真的……
我的後背竄上一股涼意。
下午的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
宿舍裏安靜得可怕。
我打開抽屜,翻出一個小本子。
開始寫。
時間,地點,人物。
已知信息。
推測信息。
計劃。
一條條,一列列。
字跡凌亂。
手在抖。
寫到“證據”時,我停住了。
什麼證據?
現在什麼都沒有。
除非……
我眼神一暗。
除非我提前去踩點。
在周六之前。
確認一些事情。
看看那間屋子,現在是什麼樣子。
看看有沒有其他女孩的痕跡。
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瘋狂滋長。
危險。
但必須去做。
我看了一眼時間。
下午三點。
距離周六還有三天。
足夠了。
我換了一身衣服。
深色T恤,牛仔褲,帽子。
戴上口罩。
像個普通的、不想被人認出的學生。
出門前,我把水果刀塞進背包。
手碰到冰涼的金屬時,頓了一下。
上輩子,我有無數次機會拿起刀。
在陳麗喂我喝湯的時候。
在王偉壓在我身上的時候。
在陳麗按着我打催產針的時候。
但我沒有。
我不敢。
我害怕。
害怕殺人。
害怕坐牢。
害怕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怪物。
但現在……
我握緊了刀柄。
刀刃在昏暗的宿舍裏,反射出一點寒光。
然後我把刀拿出來,放回抽屜。
還不是時候。
現在需要的是證據,不是血。
我背上包,走出宿舍。
陽光刺眼。
校園裏人來人往。
青春洋溢的臉。
歡聲笑語。
這一切,上輩子最後九個月裏,我只能在夢裏看見。
幸福小區離學校確實很近。
穿過兩條街就到了。
破舊的大門敞開着。
門衛室裏是個打瞌睡的老頭。
我壓低帽檐,快步走進去。
3棟在最裏面。
灰色的外牆,牆皮剝落。
樓道昏暗,堆滿雜物。
我站在樓下,抬頭看。
四樓的窗戶。
拉着厚重的窗簾。
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我的心跳又開始加速。
深呼吸。
一步,一步,踏上樓梯。
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裏回響。
二樓。
三樓。
越來越近。
到四樓時,我已經渾身是汗。
402的門就在眼前。
深綠色的防盜門。
門把手上積着灰。
門縫裏塞着小廣告。
看起來很久沒人清理了。
我屏住呼吸,靠近。
把耳朵貼在門上。
寂靜。
什麼聲音都沒有。
又看了看門鎖。
普通的鎖。
沒有後來加裝的三道鎖扣。
也許……現在還不是囚禁狀態?
也許陳麗和王偉,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或者,他們只在“需要”的時候,才把女孩帶到這裏?
我退後兩步,看向對門。
401的門突然開了。
一個老太太探出頭。
警惕地看着我。
“你找誰?”
聲音沙啞。
“我……我找陳阿姨。”
我壓低聲音。
“陳麗?”
老太太打量着我。
“她不在,上班去了。”
“哦,謝謝。”
我轉身要走。
“你是她什麼人?”
老太太追問。
“學生,食堂阿姨對我很好,我來送點東西。”
我隨口編造。
老太太的眼神緩和了些。
“她啊,是挺熱心。”
熱心。
我差點笑出聲。
“就是命苦,不能生。”
老太太壓低聲音。
“兩口子爲這事沒少吵。”
我的腳步頓住了。
“吵架?”
“是啊,經常吵,有時候半夜還能聽見。”
老太太撇撇嘴。
“前陣子好像還鬧離婚,最近又好了。”
“這樣啊……”
我垂下眼睛。
“對了,前幾天好像有個女孩來找她。”
老太太突然說。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女孩?”
“是啊,跟你差不多大,瘦瘦的,戴眼鏡。”
老太太回憶着。
“來了兩次,後來就沒見過了。”
戴眼鏡的瘦女孩。
我認識嗎?
上輩子,在囚禁期間,我聽陳麗提起過。
“之前那個不聽話,跑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
“還是小沫你乖。”
當時我只覺得恐懼。
現在想來,那個“不聽話”的女孩,或許逃過一劫。
也許……她還在?
“您知道那女孩叫什麼嗎?”
我問。
老太太搖頭。
“不知道,就問過一次路。”
她看了看我。
“你找陳麗有事?等她回來我告訴她。”
“不用了。”
我連忙說。
“我改天再來。”
匆匆下樓。
直到走出小區,陽光重新照在身上,我才大口喘氣。
戴眼鏡的瘦女孩。
還活着嗎?
還是已經……
我不敢想。
手機突然響了。
又是陌生號碼。
我盯着屏幕,心髒狂跳。
接起來。
“小沫?”
是陳麗的聲音。
我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阿、阿姨?”
“你在哪兒呢?剛才對門李奶奶打電話,說有個女孩來找我。”
她的聲音帶着笑意。
“是不是你呀?”
我的血液瞬間涼透。
那個老太太……
她居然打電話了。
“是、是我。”
我強迫自己鎮定。
“我想着提前認認路,免得周六找不到。”
“傻孩子。”
陳麗的笑聲傳來。
“還怕找不到啊?阿姨到時候下去接你。”
“嗯……”
“對了,你看到李奶奶了?”
“看到了。”
“她沒跟你說什麼吧?”
這個問題,問得隨意。
但我聽出了一絲緊張。
“沒有,就說您不在家。”
“哦,那就好。”
她似乎鬆了口氣。
“那老太太話多,你少聽她的。”
“嗯。”
“周六見啊,阿姨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吃的。”
“好。”
電話掛斷。
我站在街邊,渾身冰冷。
她在試探我。
也在警告我。
離那個老太太遠點。
我抬頭,看向四樓那扇窗戶。
窗簾似乎動了一下。
是我看錯了?
還是……那裏其實有人?
在看着我?
手機又震了。
這次是微信。
陳麗阿姨發來一張照片。
是一盆餃子餡。
新鮮的豬肉和白菜。
【阿姨開始準備啦!】
【期待周六哦。】
配了一個笑臉表情。
我盯着那張照片。
背景是廚房。
瓷磚的款式。
櫃子的顏色。
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那個廚房。
我曾在那裏洗碗。
陳麗從背後抱住我。
“小沫真乖,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我當時哭了。
以爲終於有了歸宿。
現在想來,那擁抱像毒蛇纏繞。
我關掉手機。
慢慢走回學校。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路過食堂時,我停下腳步。
三號窗口亮着燈。
陳麗已經回來了。
她正在給學生打飯。
笑容滿面。
動作麻利。
誰能想到呢?
這張慈祥的面孔下,藏着怎樣的惡魔。
一個男生端着餐盤走過。
“阿姨今天心情不錯啊。”
他笑着說。
“是啊,遇見好事了。”
陳麗的聲音飄過來。
我轉身離開。
不想再聽。
回到宿舍,天已經黑了。
林曉曉和張婷都在。
“小沫,你去哪兒了?”
林曉曉問。
“臉色這麼差。”
“沒事,出去走了走。”
我爬上床,拉上床簾。
狹小的空間裏,只有手機屏幕的光。
我打開備忘錄。
寫下新信息。
【對門老太太:話多,知道他們吵架,不能生育。】
【戴眼鏡的瘦女孩:來過,後來消失。】
【陳麗警惕性高,會試探。】
寫到這裏,我停住了。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周六,我要怎麼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拿到證據?
如果一切按上輩子發展,我會被下藥。
然後失去意識。
醒來時已經在床上,衣衫不整。
王偉在旁邊抽煙。
陳麗端着湯進來,笑着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我必須避免被下藥。
但也不能讓他們起疑。
裝暈?
可藥物會進入血液。
我怎麼確定那是什麼藥?劑量多少?
如果裝得不像,他們會發現。
如果裝得太像,我可能會真的失去反抗能力。
兩難。
除非……
我眼神一暗。
除非我提前準備。
準備什麼?
解藥?
不現實。
但也許,我可以提前吃點什麼,減緩藥物吸收?
或者,幹脆不吃不喝?
也不行,那樣太明顯。
思緒亂成一團。
床簾外傳來張婷的聲音。
“對了,你們聽說沒?化學系有個女生失蹤了。”
我的呼吸一滯。
“失蹤?”
林曉曉驚訝地問。
“是啊,都一個星期了,家長都來學校了。”
張婷壓低聲音。
“聽說最後出現在學校後門那邊。”
後門。
幸福小區就在後門。
我的手指收緊。
“什麼時候的事?”
我拉開床簾。
張婷嚇了一跳。
“就上周,你怎麼這麼關心?”
“那女生……長什麼樣?”
我的聲音在抖。
“好像戴眼鏡,挺瘦的。”
張婷回憶着。
“名字我不知道,不是我們學院的。”
戴眼鏡的瘦女孩。
對門老太太說的女孩。
化學系。
失蹤一周。
最後出現在後門。
所有的線索,串成一條冰冷的線。
“報警了嗎?”
我問。
“報了,但沒線索,監控壞了。”
張婷嘆氣。
“現在學校壓着呢,不讓討論。”
我重新拉上床簾。
黑暗中,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還活着嗎?
如果還活着,被關在哪裏?
如果死了……
屍體在哪裏?
陳麗和王偉,處理一具屍體,需要多久?
上輩子,他們處理我的屍體時,很熟練。
王偉用塑料布把我裹起來。
陳麗在旁邊拖地。
“這次得埋遠點。”
王偉說。
“上次差點被人發現。”
上次。
果然不是第一次。
我蜷縮起來,抱住自己。
渾身發冷。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陳麗又發來消息。
【小沫,睡了嗎?】
我盯着那幾個字。
仿佛能看見她坐在家裏。
拿着手機。
臉上帶着那種虛僞的笑。
等着我跳進陷阱。
我打字。
【還沒,阿姨有事嗎?】
【沒事,就是問問你喜歡喝什麼飲料。】
【周六阿姨好提前買。】
飲料。
上輩子,就是那杯可樂。
加了足量的安眠藥。
我喝了半杯,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喝白水就行。】
發送。
【那怎麼行,阿姨給你買果汁吧,健康的。】
果汁。
也可能加料。
【真的不用,白水就好。】
【阿姨別破費。】
我堅持。
那邊停頓了一會兒。
【好吧,聽你的。】
【早點睡,晚安。】
【晚安。】
對話結束。
我放下手機,閉上眼睛。
黑暗裏,全是血腥的畫面。
那個戴眼鏡的瘦女孩。
她經歷了什麼?
她求救過嗎?
有人聽到嗎?
對門的老太太,聽到過奇怪的聲音嗎?
還是說,她選擇視而不見?
像無數個旁觀者一樣。
第二天,我去了化學系。
站在公告欄前,尋找失蹤女生的信息。
沒有。
都被撤掉了。
只有一張尋人啓事,貼在角落。
已經破損。
照片上的女孩,清秀,戴眼鏡。
名字:李雨薇。
聯系電話:138xxxxxxx
我拿出手機,拍下那張尋人啓事。
然後走到無人的角落,撥通那個號碼。
響了很久。
一個疲憊的女聲接起來。
“喂?”
“請問是李雨薇的家人嗎?”
“我是她媽媽,你是?”
“我是她同學。”
我壓低聲音。
“我想問問……有線索了嗎?”
那邊沉默了。
然後傳來壓抑的哭聲。
“沒有……警察說還在找……”
“她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學校後門?”
“對,監控就拍到那裏……”
“她有沒有提過一個食堂阿姨?”
我問。
那邊愣住了。
“食堂阿姨?”
“姓陳,在食堂工作,對人很熱情。”
“好像……好像提過。”
李媽媽的聲音顫抖起來。
“她說有個阿姨對她很好,經常多打菜……”
“還說要請她去家裏吃飯……”
我的呼吸停住了。
“什麼時候說的?”
“失蹤前一周……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李媽媽激動起來。
“你是不是見過雨薇?”
“我……”
我咬住嘴唇。
“我只是聽說,有個食堂阿姨對女生很好。”
“哪個阿姨?叫什麼名字?”
“我不能確定。”
我聲音幹澀。
“但如果您有線索,可以往這個方向查查。”
“求求你,告訴我!”
李媽媽哭起來。
“雨薇已經失蹤八天了,她心髒不好,不能斷藥……”
心髒不好。
藥。
我的指甲掐進掌心。
“去查幸福小區,3棟402。”
我說完,立刻掛斷電話。
關機。
背靠着牆,滑坐在地上。
陽光刺眼。
我卻覺得冷。
李雨薇。
她還活着嗎?
如果還活着,這八天,她在經歷什麼?
如果死了……
我捂住臉。
眼淚從指縫裏滲出來。
上輩子,我死了,沒人知道真相。
這輩子,李雨薇失蹤了,依然沒人知道。
除非……
除非我能拿到確鑿的證據。
把陳麗和王偉,送進地獄。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
我拿出來,開機。
是陳麗的微信。
【小沫,起床了嗎?】
【阿姨今天做了包子,給你留了兩個。】
【中午來拿?】
我盯着屏幕。
突然笑了。
眼淚卻流得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