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陸沉終於開口:“可以。但拿到晶體後,怎麼分配?”
“各憑本事唄。”阿凱笑容不變。
“我同意。”工裝首領說,“先合作,後競爭。”
沈硯看向陸沉,後者微微點頭。
暫時的聯盟,脆弱如紙。但在這個世界,連紙都不如的東西也能維持幾分鍾。
林默看着這一幕,心髒狂跳。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背叛、廝殺、死亡。而他,躲在暗處,能做些什麼?
顧老按住他的肩膀:“等。等他們動手。等所有人重傷。那時候,才是我們的機會。”
“可是……”
“沒有可是。”顧老的眼神冰冷,“孩子,善良會害死你。看看那個陸沉——他救過你嗎?沒有。那個沈硯——他把你當人看嗎?沒有。他們只在乎利益。我們也必須如此。”
林默看着自己的手。灰色紋路已經蔓延到手肘。
霧毒侵蝕度:9%。
時間不多了。
廣場上,合作開始了。
沈硯負責解讀符文,指揮衆人避開陷阱。陸沉和阿凱負責警戒,工裝團體負責試探性采摘果實——每次只摘一顆,摘完立刻後退。
一切順利。很快,十五顆果實被安全摘取,堆放在廣場中央。
“現在,晶體。”阿凱舔了舔嘴唇。
石柱高約三米,頂端晶體懸浮在一圈旋轉的符文中央。沈硯研究了十分鍾,說:“需要三個人同時觸碰石柱底部的三個符文凹槽。觸碰後,符文會激活三十秒,晶體在這期間會降下。三十秒內必須有人接住晶體,否則它會飛回原位,並觸發全面防御。”
“哪三個凹槽?”
沈硯指向石柱底部——那裏確實有三個碗口大的凹陷,分別刻着不同的符號。
“左邊這個,需要持續注入‘生命能量’——簡單說,需要有人把手放上去,它會緩慢吸收你的體力,吸收量大概相當於普通人三天不進食的消耗。”
“中間這個,需要‘精神抗性’——它會制造幻覺,觸碰者必須保持清醒超過三十秒。”
“右邊這個,需要‘疼痛忍耐’——觸碰的瞬間,會產生相當於重度燒傷的劇痛,持續三十秒。”
三個條件,一個比一個苛刻。
“誰來?”工裝首領問。
“生命能量那個,我來吧。”一個工裝團體的年輕工人舉手,“我平時吃得少,耐餓。”
“精神抗性……”沈硯看向陸沉,“你受過專業訓練,抗幹擾能力強。可以嗎?”
陸沉點頭。
“疼痛忍耐。”阿凱笑嘻嘻地說,“我來。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能忍。”
分配完畢。三人走到石柱前。
“我數到三,同時觸碰。”沈硯說,“記住,三十秒。三十秒後無論發生什麼,立刻鬆手後退。”
“一。”
“二。”
“三!”
三只手同時按上凹槽。
石柱亮起。
左邊,年輕工人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他咬緊牙關,身體開始搖晃。
中間,陸沉閉着眼,額頭青筋暴起,似乎在與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搏鬥。
右邊,阿凱整個人僵住了,臉上的笑容扭曲成猙獰的痛苦表情,但他沒鬆手,反而按得更用力。
晶體開始緩緩下降。
二十秒。
年輕工人跪下了,但他死死按着凹槽。
二十五秒。
陸沉鼻孔流出鮮血,但依舊閉着眼。
二十八秒。
阿凱的整條右臂皮膚開始泛紅、起泡,像是真的被火燒。
二十九秒。
晶體降落到一人高。
“就是現在!”沈硯大喊。
工裝首領沖上去,跳起,伸手抓向晶體。
所有人都盯着那只手。
林默也是。
然後,他看見了——阿凱在最後零點一秒,鬆開了按着凹槽的手。
不是堅持不住而鬆手。是主動的、帶着計謀的鬆手。
符文瞬間紊亂。石柱爆發出刺目的白光,一股沖擊波以石柱爲中心擴散開來。
“轟——!”
工裝首領被炸飛,撞在牆壁上,脊柱折斷的“咔嚓”聲清晰可聞。年輕工人和陸沉也被震開,摔倒在地。
晶體沒有落下,反而急速上升,回到了原位。
防御機制,啓動。
廣場地面裂開,七八條粗大的、長滿倒刺的藤蔓破土而出,瘋狂揮舞。霧氣從四面八方涌入,濃度急劇升高,能見度降到一米以下。
混亂。
“阿凱!你他媽——”工裝團體的幸存者怒吼,但聲音被藤蔓揮舞的破風聲掩蓋。
阿凱已經滾到安全距離,雖然右臂嚴重燒傷,但臉上掛着得逞的笑。他沖向堆放果實的角落,抓起三顆最大的塞進懷裏,轉身就跑。
“攔住他!”有人喊。
但沒人能攔。藤蔓是無差別攻擊,所有人都得先自保。
陸沉第一時間護住沈硯,用匕首斬斷襲來的藤蔓。工裝團體剩下四人背靠背防御,但藤蔓太密集,很快有兩人被卷走,拖進地縫,慘叫聲短暫響起又消失。
林默看着這一切,心髒狂跳。
機會來了。
顧老已經悄悄摸向廣場邊緣——那裏有幾顆掉落的果實,是剛才爆炸時震落的。
林默咬咬牙,也沖了出去。他不是沖向果實,而是沖向……那個最先觸碰凹槽、此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年輕工人。
工人還活着,但極度虛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林默看到他腰間別着個小布袋——剛才摘果實時,他看見工人把什麼東西塞了進去。
可能是碎片,也可能是其他有用的東西。
林默伸手去摘布袋。
就在手指觸碰到布袋的瞬間,工人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充滿求生欲的眼睛。他抓住林默的手腕,嘴唇蠕動:“救……救我……”
林默僵住了。
救他?怎麼救?背着他逃走?在藤蔓和濃霧中?自己都未必能活。
而且,救了他,布袋裏的東西要分他一半嗎?
灰色紋路蔓延到肩膀。霧毒侵蝕度:11%。
林默想起了顧老的話:善良是奢侈品。
他用力掰開工人的手指。
工人眼神從希望變成絕望,再到怨恨。他死死瞪着林默,直到林默扯下布袋,轉身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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