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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關於老四老五的。”
女記者的聲音又穩了一些,帶着一絲探究真相的急切。
鏡頭聚焦。
字跡從這裏開始變得潦草,那是我想省下電費,在路燈下寫的。
“2012年,高考前夕。老四老五恨我逼他們練體育,恨我讓他們在操場上跑到吐。”
“可他們不知道,家裏窮得揭不開鍋,只有體育特長生能減分錄取,能有學上。”
“爲了那點營養費,我一天打三份工,洗盤子洗到指紋都磨沒了。”
“那天他們訓練骨折進醫院,我在走廊裏哭到失聲,還得咬着牙進去罵他們嬌氣。”
“不罵狠點,他們就想放棄。”
“兒啊,媽不想當後媽,媽是想送你們飛出這個窮窩。”
直播間裏,剛才還在質疑遺產的彈幕,漸漸安靜了。
緊接着是老六。
那個被全網同情的抑鬱症天才。
“2014年,老六不對勁。他總是盯着窗外發呆,手腕上有劃痕。”
“但我不敢送他去大醫院,因爲精神病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是要被鄰居當瘟神躲的。我怕留檔案影響他前程。”
“我偷偷跑遍了市裏的心理醫生,把藥磨成粉,混在他嫌棄的廉價維生素裏。”
“看着他把藥喝下去,我心如刀絞。”
女記者的手一抖,日記本差點掉在地上。
她抬起頭,眼神裏全是驚恐與愧疚交織。
“混在維生素裏......”
“原來那些‘裝病’的指責,是一層保護色。”
彈幕開始瘋狂刷屏:
【我的天,這哪是虐待,這是在走鋼絲啊!】
【老六現在是知名設計師,要是當年留了檔案......】
【這媽是獨自承擔了多少,才能忍住不解釋?】
女記者沒敢停,她似乎預感到了什麼,手指顫抖着翻向下一頁。
那是關於老七和老八的記錄。
字字帶血。
“老七的美術老師找我了。”
“他說:‘你兒子是天才,但在這個世道,沒背景搞藝術就是死路一條。’”
“我信了。於是我咬着牙,當着他的面撕了那張美院的錄取通知書。”
“轉身我就去賣了血,湊夠了他復讀理科的學費。”
“老八結婚那年。親家母話裏話外嫌棄咱們家窮,暗示彩禮不能少。”
“我只能做個惡人。我改菜單,搶風頭,在婚禮上撒潑。”
“我要讓親家覺得:‘這婆婆是個混不吝,但她疼兒子疼得要命,不好惹。’”
“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敢輕視老八。”
讀到這裏,女記者深吸一口氣,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最後是......小九。”
那個被鎖在地下室一夜,至今怕黑的小兒子。
也是我最心疼的老疙瘩。
那一頁日記上,全是幹涸的淚漬,皺皺巴巴。
“小九打碎了那個花瓶。”
“他不知道,那裏面是他爸的骨灰。”
“我把他關進儲藏室,那是我想讓他記住教訓。”
“可他不知道,那晚我就蹲在門外,一步沒離。”
“裏頭每一聲老鼠響,我都拿着棍子敲牆,把它們嚇跑。”
“他哭了多久,我就在外面陪多久。”
直播間徹底炸了。
滿屏的【對不起】。
滿屏的淚目。
但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後面。
那是所有恨意的源頭,也是我這一生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