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何雨柱精神抖擻地來到食堂。他先去找了李師傅,確認了今天用一個小灶試驗“熗炒白菜”的事。李師傅已經跟張師傅和王胖子打過招呼,張師傅沒意見,王胖子哼唧了兩聲,也沒反對,只是嘟囔着“別瞎搞,浪費東西”。
上午備菜時,何雨柱特意留意了食堂常備的花椒和幹辣椒。花椒是普通貨色,麻香味一般;幹辣椒是那種最普通的紅辣椒,辣度尚可,但香氣不足。他估摸着用量,心裏盤算着待會兒怎麼操作才能達到最佳效果,又不會因爲用料太少而沒味道,或者用料太多而太辣刺激。
中午開飯前,大灶的火已經燒旺。幾個大鍋裏燉着白菜土豆粉條,霧氣蒸騰。何雨柱負責的那個小灶也點着了火,鍋裏燒着水。他先按照常規做法,將切好的白菜(特意選了比較嫩的部位,切得也更講究)下鍋焯燙了一下,迅速撈出瀝幹。這一步是爲了保持白菜的脆爽,去除部分生澀味。
接着,他將小鍋洗淨,燒幹,舀入一小勺菜籽油——這是跟李師傅申請的特批,比大鍋菜用的油稍多一點,但也在合理範圍內。油熱後,他抓了一小撮普通花椒(約十幾粒)和幾段幹辣椒(用手掰碎),放入油中,小火慢炸。很快,花椒的麻香和辣椒的焦香被熱油激發出來,在灶台附近彌漫開一種不同於單純油脂香氣的復合味道。
旁邊幾個正在忙碌的廚工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往這邊看了幾眼。王胖子也背着手晃悠過來,三角眼盯着何雨柱的動作。
何雨柱全神貫注,看到花椒和辣椒顏色變深、香氣最濃時,迅速將瀝幹水的白菜倒入鍋中,同時轉爲大火,快速翻炒。熱油與帶着水汽的白菜接觸,發出滋啦一聲響,蒸汽混合着椒麻香氣升騰而起。他手法利落地顛了幾下鍋,讓每一片白菜都均勻裹上那層帶着椒麻香氣的熱油,然後迅速調入鹽和少許醬油,再次快速翻炒均勻,出鍋裝進一個單獨的大盆裏。
整個操作過程不過兩三分鍾,快火猛炒,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白菜的脆嫩和鍋氣,而那層薄薄的、帶着椒麻香氣的油潤光澤,讓這盆看起來依舊樸素的白菜,頓時顯得與衆不同。
“這就完了?”王胖子湊過來,用勺子扒拉了一下盆裏的白菜,聞了聞,“聞着是有點不一樣。辣不辣?”
“王班長,您嚐嚐?花椒辣椒炸香提味,辣味很淡,主要是香和一點點麻,開胃。”何雨柱遞過一雙幹淨的筷子。
王胖子夾起一筷子白菜,吹了吹,塞進嘴裏,咀嚼了幾下,三角眼眨了眨,沒說話,又夾了一筷子。旁邊幾個廚工也好奇地湊過來嚐。
“嘿!別說,是比光燉着好吃!有點味兒!”
“不辣,就是香,還有點麻酥酥的,挺下飯!”
“柱子,行啊,去紡織廠學了點真東西回來!”
李師傅和張師傅也走了過來,各自嚐了嚐。李師傅點點頭:“火候把握得不錯,白菜沒炒蔫,味道也進去了。這法子簡單,費不了多少油和料,可以試試。”
張師傅沒說話,但臉上露出贊許的神色,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
王胖子見大家都說好,臉色也緩了緩,但還是端着架子:“嗯,算是有點小改進。不過柱子,我可告訴你,這法子能用,但油和花椒辣椒都得嚴格控制!不能超標!以後這個改良版的‘熗炒白菜’,就歸你負責這個小灶了。做得好,沒話說;做砸了,浪費了東西,扣你工資!”
“是,王班長,我一定注意!”何雨柱連忙應下。心裏卻是一喜,這一步,成了!不僅展示了自己,還在大鍋菜裏贏得了一個小小的“專屬”領域。雖然只是熗炒白菜,但這是一個開始。
中午開飯時,這個新出的“熗炒白菜”被放在了窗口一個顯眼的位置,牌子寫上“今日特色:熗炒白菜(試供)”。工人們打飯時,看到這不一樣的菜,都好奇地要一點嚐嚐。反饋很快回來:
“師傅,這白菜不錯啊!有點味兒!”
“比水煮白菜強多了!明天還有嗎?”
“香!就着這個我能多吃半個窩頭!”
好評如潮。雖然只是一道簡單的素菜,但在天天白菜土豆的食譜裏,無疑是一抹亮色。何雨柱在窗口後面幫忙打菜,聽着工人們的稱贊,心裏踏實又滿足。這就是廚藝的價值,哪怕再微小的改善,也能給人帶來真實的愉悅。
當然,也有人不以爲然。劉嵐在另一邊窗口打菜,聽到工人們誇何雨柱做的白菜,撇了撇嘴,小聲對旁邊的人說:“不就是炸了點花椒辣椒嘛,誰不會?顯擺什麼。”
何雨柱聽到了,只當沒聽見。嫉妒是難免的,只要不影響大局就行。
下午,食堂裏關於何雨柱改良白菜的事就傳開了。連後勤科都有所耳聞,孫副科長還特意來食堂轉了一圈,嚐了嚐剩下的熗炒白菜,對李師傅和王胖子表揚了幾句,說“小改進,大作用,體現了食堂同志的創新精神”。王胖子臉上有光,對何雨柱的態度也好了那麼一點點。
下班時,何雨柱感覺腳步都輕快了許多。今天在食堂,算是初步站穩了腳跟,並且展示了自己的價值。這比單純埋頭幹活更重要。
然而,回到四合院,好心情立刻被打斷。
剛進前院,就看見易中海站在自家門口,似乎正等着他。易中海臉色如常,但眼神比平時更深沉一些。
“柱子,回來了?”易中海開口,語氣平和。
“一大爺。”何雨柱停下腳步,心裏咯噔一下。易中海親自等在門口,恐怕不是閒聊那麼簡單。
“嗯,聽說你今天在食堂搞了個什麼新花樣?工友們反響不錯?”易中海像是隨口問道。
“就是跟着紡織廠的師傅學了個小法子,試着改了一下白菜的做法,工友們覺得還行。”何雨柱謹慎地回答。
“不錯,肯學肯幹,是好事。”易中海點點頭,話鋒卻一轉,“不過柱子啊,工作上的事要上心,院裏的事,也不能完全不顧。昨天三大爺跟你說的那事……你怎麼想的?”
果然是爲了“互助”增派的事。何雨柱心中一凜,知道躲不過去了。易中海親自出馬,分量和閻埠貴完全不同。
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爲難和誠懇:“一大爺,昨天三大爺跟我說了。我……我也正想找您說說心裏話。”
他頓了頓,組織着語言:“一大爺,我知道院裏現在困難,賈家更困難。我何雨柱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當初我和雨水最難的時候,是您和院裏鄰居幫了我們,這份情我記一輩子!所以上次大會,我說我出力,我是真心的!這一個月,只要院裏、賈家有需要出力的活,我哪次不是搶着幹?挑水、買煤、搬東西,我沒含糊過吧?”
易中海聽着,微微點頭。何雨柱這一個月在院裏出力確實實在,這是事實。
“可是,一大爺,”何雨柱話鋒一轉,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演的),“出錢出糧……我是真沒辦法啊!我爹跑了,留下個爛攤子。我一個月十八塊五,要管兩個人的嘴,要攢雨水的學費書本費,每一分錢都得掰成兩半花!不怕您笑話,我和雨水這一個月,除了窩頭鹹菜,就沒正經吃過幾頓像樣的飯!昨天那點香味……那是我從紡織廠食堂省下來的、最後一點點油渣做的,就爲了給雨水解解饞……”
他抬起頭,眼圈微微發紅,看着易中海:“一大爺,我不是不想幫,我是真的……心有餘力不足啊!上次大會,您也說了,不能讓我家剛緩過勁又背上新負擔。這話,我一直記着,也是按您說的在做。可現在……是不是我哪裏做得還不夠好,讓您和院裏鄰居們誤會了?要是這樣,您罵我,打我,我都認!可這錢糧……我實在是拿不出來啊!”
這一番話,情真意切,既擺事實(出力多),又講困難(收入低開銷大),還抬出了易中海自己當初的“定調”,最後甚至以退爲進,把問題歸結爲自己“做得不夠好”,將壓力巧妙地反彈回去。
易中海沉默了。他看着眼前這個半大孩子,衣着樸素,眼神裏帶着委屈和倔強,說的話句句在理,也符合他了解的情況(何家確實困難)。何雨柱這一個月在院裏出力賣力,他也看在眼裏。當初自己確實說過那樣的話。現在逼着他出錢出糧,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尤其是何雨柱提到“最後一點油渣”,聯想到昨晚何家飄出的那點不同尋常的香氣,易中海心裏也不禁有些動搖——或許,這孩子是真的把最好的那點東西,留給了妹妹?這份兄妹之情,倒是難得。
而且,何雨柱現在在食堂似乎幹得不錯,還學了新東西,未來或許……更有價值?逼得太緊,萬一真寒了心,或者鬧起來,反而不美。
半晌,易中海嘆了口氣,臉上的嚴肅緩和了些:“柱子,你的難處,一大爺知道。你也別多想,沒人說你做得不好。你出力多,大家也都看着。只是……賈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東旭的手……唉,難啊。院裏有些人,難免有些想法。這樣吧,出錢出糧的事,暫時不提了。你還按照原來的,出力。但是柱子,你要記住,院裏是一個整體,大家要互相體諒。你現在有手藝,在食堂也幹得不錯,以後日子總會慢慢好起來。等你寬裕了,也要記得回報院裏,幫助更困難的人。明白嗎?”
這是退了一步,但也在何雨柱頭上懸了一把“未來回報”的劍。
何雨柱心裏鬆了口氣,知道暫時過關了。他連忙點頭,臉上露出感激的神情:“我明白,一大爺!謝謝您體諒!等我以後有能力了,一定不忘院裏鄰居們的好,一定盡力幫忙!”
“嗯,知道就好。回去歇着吧。”易中海揮揮手,轉身回了屋。
何雨柱看着易中海關上的房門,眼神復雜。這次算是應付過去了,但易中海的“期望”和“提醒”也擺在那裏。未來,只要自己日子稍微好過點,這“回報”的壓力恐怕就會接踵而至。而且,賈家那邊,賈張氏的怨氣,秦淮茹可能的私下求助,都不會停止。
必須更快地增強自己的實力和資本,讓自己有足夠的底氣,在未來可能的“要求”面前,能夠從容應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靠哭窮和演戲來周旋。
他走回自家門口,正要開門,眼角餘光瞥見中院賈家窗戶後,似乎有個人影迅速閃開。是賈張氏?還是秦淮茹?
何雨柱面無表情地推門進屋。何雨水已經回來了,正在灶台邊試圖生火,小臉被煙熏得有點花。
“哥,你回來了!我在燒水。”何雨水看到哥哥,露出笑容。
“我來。”何雨柱接過火鉗,幾下就把火弄旺了,“今天在學校怎麼樣?劉光天沒再找你麻煩吧?”
“沒有,他看見我就繞道走了。”何雨水開心地說,“哥,你真厲害!”
何雨柱笑了笑,沒說什麼。心裏卻想,劉光天暫時退縮,恐怕不是因爲自己厲害,而是因爲易中海今天找自己談話,劉海中可能聽到了風聲,約束了兒子。但這只是暫時的。
晚飯,何雨柱用昨天剩下的棒骨湯,煮了點粉條和白菜,依舊偷偷加了一丁點五香粉提味。兄妹倆安靜地吃完。
晚上,何雨水睡下後,何雨柱再次盤點儲物空間。今天用掉了一小撮普通花椒和幹辣椒,微不足道。空間裏那些“高級貨”都還好好存着。木盒虛影的光暈依舊穩定。
他取出一小粒漢源貢椒,放在指尖碾碎,湊近聞了聞,那醇厚濃鬱的麻香,遠非食堂那些普通花椒可比。又打開周師傅給的五香粉包,深深吸了一口那復雜的香氣。
這些都是寶貝,是他未來可能用來提升菜品檔次、甚至換取利益的“硬通貨”。但現在,還不到動用的時候。
他將東西小心收好,躺下休息。腦子裏卻還在轉着。
食堂的“熗炒白菜”算是成功了,接下來可以嚐試慢慢引入其他小改良,但必須循序漸進,不能冒進。院裏的壓力暫時緩解,但隱患仍在。劉光天、許大茂這些人都需要提防。
更重要的是,要尋找新的、穩定的收入或物資來源。光靠食堂學徒的工資和偶爾的“油水”,只能勉強糊口,難以積累資本,更談不上改善生活和應對未來可能的要求。
或許……可以留意一下黑市?風險太大。
或者,利用儲物空間,做點什麼小買賣?同樣風險極高。
還是得在“手藝”和“食堂”這個基本盤上做文章。如果能盡快轉正,甚至將來有機會參與小食堂的管理或采買……那操作空間就大了。
但這一切,都需要時間,需要機會,更需要他展現出無可替代的價值。
路漫漫其修遠兮。
何雨柱閉上眼睛,在熟悉的、混合着煤煙和舊家具氣味的空氣裏,緩緩沉入夢鄉。夢裏,似乎有熊熊的灶火,有翻滾的炒鍋,有誘人的香氣,還有……一雙雙或貪婪、或算計、或期待的眼睛。
新的一天,新的挑戰,還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