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期中考試後的第一個周一,許寒酥在書包裏藏了一包小熊餅幹。

那是母親周末加班時,廠裏發的加班福利——小袋裝的手指餅幹,每包五根,脆脆的,表面撒着細鹽。母親給了她兩包:“一包今天吃,一包明天吃。”

許寒酥把兩包都帶上了。她想着,如果周燼陽沒帶零食,就分他一包。

早讀課,教室裏嗡嗡的讀書聲像一群困在玻璃瓶裏的蜜蜂。許寒酥偷偷從書包側袋摸出餅幹,指尖碰到塑料包裝,發出細微的窸窣聲。她猶豫了三秒,然後輕輕碰了碰旁邊的手肘。

周燼陽轉過頭,額前的碎發有點亂,顯然早上起晚了。

許寒酥把餅幹塞過去,動作快得像做賊。塑料包裝在他桌面上輕輕滑過,停在鉛筆盒旁邊。

周燼陽低頭看了看餅幹,又看了看她。窗外的晨光照進教室,在他睫毛上鍍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他沒說話,只是拿起餅幹,撕開包裝,掰了一截,遞回給她。

許寒酥愣了一下,接過那半截餅幹。溫熱的,帶着他手指的溫度。

他們各自吃着餅幹,誰也沒說話。教室裏,語文課代表正在領讀《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許寒酥小口咬着餅幹,鹹甜的味道在嘴裏化開。她忽然想,周燼陽轉學來這裏,是不是也算“異鄉客”?

下課鈴響了。前排的李昊轉過身來,鼻子像小狗一樣抽了抽:“啥味道?誰吃餅幹呢?”

許寒酥趕緊把剩下的餅幹塞進嘴裏,臉頰鼓鼓的。

“我。”周燼陽平靜地說,把空包裝袋團起來,扔進桌肚的垃圾袋裏。

李昊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轉回去了。他最近對周燼陽的態度有點復雜——既想拉攏這個新來的、球踢得不錯的男生,又對他的“不合群”感到困惑。比如,他爲什麼願意跟許寒酥坐一起?爲什麼總教她踢球?爲什麼分她餅幹?

五年級男生的社交法則裏,這些行爲難以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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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課,天氣很好,陽光把操場曬得暖烘烘的。許寒酥和周燼陽照例去了角落那片空地。

“今天練傳球。”周燼陽把球踩在腳下,“我傳給你,你停住,再傳回來。”

許寒酥點點頭,站到三米外。她今天特意穿了寬鬆的運動褲,母親改過的,腰圍放寬了,不會勒肚子。

周燼陽用腳內側輕輕一推,球平穩地滾過來。許寒酥盯着球,調整腳步,伸出右腳——

球從她腳邊滑過去了。

“重心往前。”周燼陽跑去撿球,“腳要迎着球去,不能等。”

第二次,球滾過來時,許寒酥提前邁出一步。腳碰到球,“砰”的一聲,球停住了,雖然停得有點遠,但至少沒漏過去。

“對了。”周燼陽的聲音裏帶着笑意,“就這樣。”

他們一遍遍練習。傳球,停球,再傳。許寒酥的動作漸漸從僵硬變得稍微流暢一點。汗水順着額角流下來,滴進眼睛裏,刺得發疼。她抬手抹了把臉,繼續盯着滾來的足球。

“累了就歇會兒。”周燼陽說。

許寒酥搖搖頭。她不累,或者說,這種累和平時那種——因爲爬樓梯喘不過氣、因爲體育課跑步落在最後、因爲總被人打量身材——的累不一樣。這種累是舒展的,痛快的,像憋了很久的氣終於呼出來了。

球又一次滾過來。許寒酥這次停得很穩,球乖乖地停在腳邊。她深吸口氣,學着周燼陽的樣子,用腳內側推球——

球歪了,滾向旁邊的花壇。

她趕緊追過去,笨拙的步伐在泥土地上踩出深深的腳印。彎腰撿球時,她聽見身後傳來拍手聲。

“不錯啊,有進步。”

許寒酥抱着球轉過身,看見周燼陽站在陽光下,嘴角微微揚起。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笑——不是那種轉瞬即逝的弧度,而是真正的、完整的笑,眼睛彎起來,露出一點點牙齒。

她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像被那只足球砸中了胸口。

“還……還行吧。”她小聲說,抱着球走回來,臉有點熱,不知道是曬的還是別的什麼。

他們又練了一會兒,直到下課鈴響。回教室的路上,許寒酥走得很慢,腿有點酸,但心情莫名地輕快。路過教學樓前的宣傳欄時,她瞥見玻璃裏自己的倒影——還是胖乎乎的,頭發被汗黏在額頭上,校服後背溼了一小塊。

但今天,她覺得那個倒影好像沒那麼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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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最後一節是班會課。班主任宣布要重新排座位。

“按身高和視力排,”班主任說,“個子高的坐後面,近視的往前調。”

許寒酥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她在女生裏算高的,周燼陽在男生裏也算高的。按照這個規則,他們很可能還會坐在一起——但也可能被拆開。班裏男生比女生少兩個,總會有一兩個女生需要和男生同桌。

她偷偷瞄了一眼周燼陽。他正低頭整理書包,好像對這個消息沒什麼反應。

班主任開始點名。一個個名字被叫到,同學們抱着書包換座位,教室裏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此起彼伏。

“許寒酥,”班主任看了看名單,又抬頭看了看她,“你還是坐原來位置。”

許寒酥鬆了口氣,抱着書包坐回靠窗的座位。

“周燼陽,”班主任繼續念,“你也坐原處。”

周燼陽拎着書包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一切和之前一樣,但又好像不一樣了——現在他們的同桌關系是“官方認證”的,不再是偶然的安排。

許寒酥翻開課本,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書頁邊緣。她聽見周燼陽輕聲說:“挺好。”

她沒聽懂:“什麼?”

“不用換。”周燼陽說,“習慣了。”

習慣了。許寒酥在心裏重復這個詞。原來他也習慣了。習慣靠窗的位置,習慣旁邊坐着她,習慣課間分一塊餅幹,習慣活動課教她踢球。

這個認知讓她心裏某個地方軟了一下,像被陽光曬化的黃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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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學校組織秋遊,去郊外的植物園。

許寒酥從前一晚就開始焦慮。秋遊意味着要帶午餐,要在戶外活動,要和大家一起走很長的路。母親給她準備了飯團——白米飯捏成三角形,裏面夾了肉鬆,用保鮮膜包好。還有兩個橘子,一盒牛奶。

“玩得開心點。”母親把午餐袋遞給她時,拍了拍她的肩。

許寒酥點點頭,心裏卻沉甸甸的。

植物園很大,樹木鬱鬱蔥蔥,空氣裏都是草木的清香味。班主任把全班分成六個小組,每組六個人,選一個組長。許寒酥被分在第三組,組長是李昊——這讓她心裏一緊。

果然,出發沒多久,李昊就開始抱怨:“許寒酥,你走快點行不行?整個組都等你。”

許寒酥加快腳步,但呼吸很快變得粗重。她本來就胖,背着書包走山路更是吃力。汗水順着後背往下淌,內衣帶子勒進肉裏,火辣辣地疼。

“算了算了,”同組的另一個女生說,“我們走慢點吧。”

“那得走到什麼時候?”李昊不耐煩地說,“中午前要走到休息區呢。”

許寒酥咬着嘴唇,盡量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知道自己拖累了大家,但越着急,腳步就越沉,像踩在棉花上。

“你們先走。”

聲音從後面傳來。許寒酥回過頭,看見周燼陽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旁邊。他也在第三組,剛才一直走在最後面。

“我帶她慢慢走,”周燼陽對李昊說,“你們到休息區等我們。”

李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許寒酥,最終聳聳肩:“行吧。你們快點啊。”

其他四個組員如釋重負,快步往前走了。很快,山路上只剩下許寒酥和周燼陽兩個人。

安靜突然降臨,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鳥鳴。

“對不起,”許寒酥小聲說,“我走得太慢了。”

“不急。”周燼陽走在她旁邊,步子放得很慢,“慢慢走也能到。”

他們真的走得很慢。許寒酥需要每走十幾步就停下來喘口氣,周燼陽就站在旁邊等,從不催促。有時候他會指路邊的植物:“那是銀杏,葉子像小扇子。”“那是鬆樹,上面有鬆果。”

許寒酥順着他指的方向看。秋天的植物園色彩斑斕,銀杏金黃,楓葉火紅,鬆柏蒼翠。陽光從枝葉縫隙漏下來,在地上投出斑駁的光影。

走到一半,有一小段陡坡。許寒酥爬得艱難,臉憋得通紅。周燼陽伸出手:“拉着。”

許寒酥猶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溫熱,有點溼,是汗。他用力一拉,幫她上了坡。

鬆開手時,許寒酥的臉更紅了,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別的什麼。

他們走到休息區時,其他組員已經吃完午飯了。李昊正在和其他男生打撲克,看見他們,懶洋洋地說:“終於來了啊。”

許寒酥找了張空長椅坐下,累得幾乎虛脫。她從午餐袋裏拿出飯團,手還在抖。

周燼陽在她旁邊坐下,打開自己的飯盒——是蛋炒飯,還有幾塊炸雞塊。很簡單的便當,但看起來很好吃。

“要嚐嚐嗎?”他遞過來一塊雞塊。

許寒酥搖搖頭,把自己帶來的橘子分了一個給他:“這個……給你。”

周燼陽接過橘子,剝開皮,掰了一半遞回來。他們就這樣分着吃了午飯,誰也沒多說話。

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同學們三三兩兩去逛園子。許寒酥累得不想動,就坐在長椅上看書。周燼陽也沒去,坐在她旁邊,看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昆蟲記》。

陽光暖暖的,風吹過來,帶着落葉的味道。許寒酥看着書上的字,漸漸有些困意。她偷偷打了個哈欠,眼睛快合上時,聽見周燼陽說:

“累了就睡會兒。我幫你看着東西。”

許寒酥搖搖頭,強打起精神。但困意像潮水一樣涌來,她最終還是靠着椅背睡着了。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一件深灰色外套——是周燼陽的。他坐在旁邊,還在看書,察覺到她醒了,轉過頭:“醒了?”

許寒酥坐直身子,外套滑下來。她趕緊撿起來還給他:“謝謝。”

“沒事。”周燼陽接過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

許寒酥看了看四周,其他同學還沒回來。長椅邊的地上落了幾片銀杏葉,金黃金黃的,像小小的扇子。

“那個……”她忽然想問一個問題,一個憋了很久的問題,“你爲什麼……不嫌我慢?”

周燼陽合上書,想了想:“走路而已,快慢都能到。”

“可是別人都嫌我慢。”許寒酥小聲說。

“那是他們的事。”周燼陽說得簡單,“走自己的路,不用管別人。”

許寒酥愣住了。她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話。從小到大,她聽到的都是“你要快點”“你怎麼這麼慢”“別拖後腿”。好像慢是一種罪過,一種缺陷,需要被糾正,被嫌棄。

但周燼陽說,走自己的路,不用管別人。

風吹過來,一片銀杏葉落在她膝蓋上。她撿起葉子,對着陽光看。葉片薄薄的,脈絡清晰,邊緣已經開始卷曲。

她忽然覺得,也許慢也不是壞事。慢慢走,才能看見路邊的銀杏樹,才能撿到掉落的葉子,才能在長椅上睡一個安穩的午覺。

---

秋遊回來後,許寒酥開始寫一篇日記。不是寫在日記本上,而是寫在心裏。她每天都會在心裏記下一些小事:

周一,他分了我半塊餅幹。餅幹很脆,鹽粒在舌尖化開。

周二,踢球時我摔了一跤,他沒笑我,伸手拉我起來。

周三,我們繼續是同桌。他說“習慣了”。

周四,數學課我忘了帶尺子,他把自己的借給我。

周五,下雨,一起撐傘回家。傘很小,但夠用。

這些小事像一顆顆珠子,被她小心翼翼地串起來,藏在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她不敢寫在紙上,怕被人看見,怕被嘲笑,怕連這點微小的溫暖都會消失。

但有些事,即使不寫下來,也會在某個時刻突然冒出來,像春天破土而出的草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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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一天,氣溫驟降。早晨出門時,母親給許寒酥加了一件毛衣。“今天冷,多穿點。”

許寒酥裹緊外套,走到學校時鼻子還是凍得通紅。教室裏開了暖氣,玻璃窗上蒙着一層白霧。她坐在座位上,搓了搓手,指尖冰涼。

課間,周燼陽從外面回來,手裏拿着一罐熱奶茶——是學校小賣部賣的,三塊錢一罐,用機器加熱過。他坐下後,把奶茶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暖手。”他說。

許寒酥愣住了:“給……給我的?”

“嗯。”周燼陽已經轉過頭去,拿出下節課的課本,“我不喝甜的。”

許寒酥小心翼翼地捧起奶茶罐。鐵罐很熱,熱量透過掌心傳到全身。她打開拉環,熱氣冒出來,帶着奶茶的甜香。她小口喝了一點,很甜,很暖,一直暖到胃裏。

她不知道周燼陽爲什麼買奶茶給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喝甜的。但她捧着那罐奶茶,一整節課都沒舍得喝完。

放學時,她把空罐子洗幹淨,放進了書包。她想帶回家,但又不知道帶回去做什麼。最後,她把罐子藏在書架最頂層,和其他舍不得扔的小東西放在一起——一片銀杏葉,一塊形狀特別的石頭,一根斷掉的彩色鉛筆。

那天晚上,她在日記本上寫:

“他給了我一罐熱奶茶。

很甜,很暖。

他說他不喝甜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奶茶真的很暖。”

寫完,她盯着那幾行字看了很久,然後小心地撕下這一頁,折成小小的方塊,塞進那個奶茶罐裏。

也許有一天,她會把罐子打開,把這些字重新拿出來看。也許不會。但至少此刻,它們被好好地收藏起來了,像一顆被埋起來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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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前一周,許寒酥病了。

早晨起來時,她頭疼得厲害,喉嚨像被砂紙磨過。母親摸了摸她的額頭,燙手。“發燒了,今天請假吧。”

許寒酥搖搖頭:“期末復習……不能請假。”

母親拗不過她,給她找了退燒藥,又往她書包裏塞了一保溫杯的姜茶。“不舒服就給老師打電話,我去接你。”

到學校時,許寒酥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她趴在桌上,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第一節課是數學,老師在講復習重點。許寒酥努力想聽,但聲音像隔着一層水傳過來,模糊不清。她感覺自己在往下沉,像掉進了很深的水裏。

“許寒酥?”有人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

她勉強抬起頭,看見周燼陽正看着她,眉頭微皺:“你臉色很差。”

“沒事……”她聲音沙啞,“有點感冒。”

周燼陽盯着她看了幾秒,然後舉手:“老師,許寒酥不舒服,我送她去醫務室。”

數學老師走過來,摸了摸許寒酥的額頭:“這麼燙。快去醫務室。”

周燼陽扶她站起來。許寒酥腿發軟,幾乎整個人靠在他身上。他們慢慢走出教室,走廊很長,白熾燈晃得人眼花。

“能走嗎?”周燼陽問。

許寒酥點點頭,但其實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走到樓梯口時,她腳下一軟,差點摔倒。

周燼陽立刻扶住她,想了想,蹲下身:“上來,我背你。”

許寒酥愣住了:“不……不用……”

“快點,你走不動了。”周燼陽的聲音不容拒絕。

許寒酥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趴到了他背上。周燼陽站起身,步伐很穩。她的下巴抵在他肩頭,能聞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着少年身上特有的、幹淨的汗味。

這是許寒酥第一次被人背。父親離開得早,母親身體不好,從小她就知道要自己走路,再累也要自己走。可現在,她趴在一個男孩的背上,他的背不算寬厚,但很穩。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覺到他背部肌肉的起伏。

醫務室在二樓。校醫給許寒酥量了體溫:三十八度七。

“得回家休息。”校醫說,“我給你家長打電話。”

許寒酥躺在醫務室的小床上,身上蓋着白色的薄被。周燼陽站在床邊,看着她:“你書包在教室,我去拿。”

“謝謝……”許寒酥小聲說。

周燼陽出去了。醫務室裏很安靜,只有牆上掛鍾的滴答聲。許寒酥盯着天花板,腦子裏昏沉沉的。她想起周燼陽背她時的感覺,想起他肩胛骨的形狀,想起他平穩的呼吸。

過了會兒,周燼陽回來了,手裏拿着她的書包,還有他自己的外套。

“給你。”他把外套蓋在她身上,“路上冷。”

許寒酥的母親很快就來了,向校醫道了謝,又對周燼陽說:“謝謝你啊同學。”

“沒事。”周燼陽搖搖頭。

許寒酥被母親扶着站起來,腿還是軟的。走到醫務室門口時,她回過頭。周燼陽還站在那裏,朝她揮了揮手。

她突然很想說點什麼,但喉嚨疼得發不出聲音。最終,她也只是揮了揮手,然後被母親攙着離開了。

在家休息了兩天,燒退了。第三天,許寒酥回學校上課。

課間,她打開書包,發現裏面多了一本筆記——是周燼陽的字跡,工整地記着這兩天各科的復習重點。重點下面還有簡單的例題和解題步驟。

最後一頁,用鉛筆寫着一行小字:

“快點好起來。足球等你。”

許寒酥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上課鈴響了,她還沒回過神來。

她把那一頁小心地撕下來,折好,放進了鉛筆盒的夾層裏。和之前那些小紙片放在一起。

那天放學,周燼陽問她:“好點了?”

“嗯。”許寒酥點點頭,“謝謝你的筆記。”

“沒事。”周燼陽頓了頓,“明天活動課,能踢球嗎?”

許寒酥想了想。雖然還有點虛,但她說:“能。”

“那就好。”周燼陽嘴角彎了一下,很輕的弧度。

他們並肩走出教室。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兩個影子在地上重疊了一部分,像兩個挨得很近的、沉默的朋友。

許寒酥忽然覺得,生病好像也不是完全糟糕的事。至少,她知道了有人會背她去醫務室,有人會給她記筆記,有人會等她回來踢球。

這些“知道”像一顆顆小小的火種,在她心裏慢慢燃燒起來。雖然火焰微弱,但足夠照亮那個冬天。

而此刻的她還不知道,這些溫暖的火種,有一天會變成灼人的烈焰。

她也不知道,那個背她去醫務室的男孩,那個說“足球等你”的男孩,會在不久後的某一天,說出那句讓她記了一輩子的話。

那句話像一把鈍刀,在她心裏拉出一道很深的傷口。傷口會結痂,會愈合,但疤痕永遠都在。

而一切,都源於一次最平常的、最無心的爭吵。

就像所有悲劇的開始,都穿着日常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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