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的路燈把林默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指尖那行 “今天，有人記得我” 的藍色字跡，在夜色中緩緩消散，像被風吹散的螢火。
剛收回手，手機又震了一下。
還是蘇晚的消息：【忘了說，葉薇薇那邊不對勁。】
林默皺眉，打字：【怎麼了？】
【我剛從醫院回來。她被解救後情緒一直很激動，但問起綁架細節就前言不搭後語。】蘇晚的回復很快，【而且她經紀人團隊來得太快了，像早就準備好了似的。】
【你覺得她在撒謊？】
【不知道。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事兒沒完。】
林默盯着屏幕，腦海裏閃過葉薇薇被塞進麻袋時那個絕望的眼神。
那是演不出來的。
至少在他看來不是。
【明天幾點見？】他問。
【上午十點，老城區那家 “老王豆漿”，請你吃早飯。】蘇晚發了個定位，【順便跟你說說新線索。】
【好。】
林默收起手機，跨上電動車。
夜風吹過來，有點涼。他拉了拉衣領，餘光瞥見巷子深處有個人影晃了一下。
動作很輕，很快。
但林默看見了 —— 那是個穿黑衣服的人，站在陰影裏，似乎在往這邊看。
他心頭一緊，擰動電門。
電動車竄出巷子，匯入主幹道的車流。
後視鏡裏，巷口空空蕩蕩，那個人影消失了。
是錯覺？
林默不確定。
但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像根刺，扎在背上。
第二天早上九點五十，老城區 “老王豆漿”。
林默到的時候，蘇晚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了。她面前擺着兩碗豆漿，四根油條，還有一小碟鹹菜。
“挺準時啊。” 蘇晚抬眼看他，指了指對面，“坐。”
林默坐下，看了眼豆漿：“你請客？”
“不然呢？” 蘇晚掰了半根油條泡進豆漿裏，“你昨天幫了大忙，請你吃頓早飯不過分。”
林默沒說話，低頭喝豆漿。
豆漿是現磨的，很濃，冒着熱氣。油條炸得酥脆，泡軟了吃進嘴裏，帶着豆香和油香。
他很久沒和別人一起吃早飯了。
“說正事。” 蘇晚從包裏掏出平板，點開一個頁面，推到他面前，“看看這個。”
平板上是微博界面，熱搜第一赫然是：# 葉薇薇綁架案反轉#
點進去，熱門微博是個娛樂大 V 發的長文，配了幾張圖。
【據知情人士爆料，葉薇薇綁架案疑似自導自演！圖爲葉薇薇被解救後在醫院與經紀人密談，神色輕鬆，完全不像受害人！另有網友扒出，葉薇薇近期直播帶貨數據下滑嚴重，疑似炒作博眼球！】
底下評論已經炸了。
“我就說嘛，哪有綁匪不撕票還讓她活蹦亂跳的？”
“爲了熱度臉都不要了？”
“取關了，惡心。”
“等等，萬一是真的被綁架呢？別急着下結論啊。”
林默一條條翻着評論，眉頭越皺越緊。
“這‘知情人士’是誰？” 他問。
“不知道。” 蘇晚拿回平板，劃到另一張圖，“但你看這張。”
那是一張放大後的照片，拍的是葉薇薇病房的窗戶。透過玻璃，能看見葉薇薇側着臉在說話，表情確實不像剛經歷過綁架的驚恐，反而有點…… 輕鬆？
“這是昨天下午拍的。” 蘇晚說，“我找人調了醫院監控，發現葉薇薇的經紀人團隊在她被送到醫院後十分鍾就到了。十分鍾，從公司到醫院，除非他們早就等在附近。”
林默放下豆漿。
“你覺得是炒作？”
“我覺得不對勁。” 蘇晚盯着他，“你昨天在現場，看清楚那兩個綁匪的臉了嗎？”
林默搖頭：“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但動作很熟練，不像是演的。”
“如果是專業演員呢？” 蘇晚說，“或者說，是葉薇薇團隊雇的人？”
林默愣住了。
“你昨天留下的刻痕裏，寫綁匪‘很專業’。” 蘇晚繼續分析，“但如果這場綁架本身就是一場戲，那‘專業’就解釋得通了 —— 他們本來就是幹這個的。”
豆漿店裏的電視正在放早間新聞，主持人字正腔圓地念着稿子：“…… 葉薇薇綁架案引發社會廣泛關注，警方表示正在全力偵查，呼籲公衆勿信謠傳謠……”
畫面切到葉薇薇的經紀公司門口，一堆記者圍着一個穿西裝的男人。
男人是葉薇薇的經紀人，姓李，圈裏都叫他李哥。
李哥對着鏡頭一臉悲痛：“薇薇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我們希望大家給她一點空間。至於網上那些謠言，我們已經委托律師處理，一定會追究造謠者的法律責任……”
說得冠冕堂皇。
但林默注意到，李哥說話的時候，眼神飄了一下。
那是心虛的表現。
“我想查查這個李哥。” 蘇晚突然說，“還有葉薇薇團隊裏所有的人。”
“怎麼查？”
“用你的能力。” 蘇晚看着他，“你是‘透明人’，進出那些地方，沒人會注意你。”
林默手一抖，豆漿差點灑出來。
“你讓我…… 去當間諜？”
“是去當眼睛。” 蘇晚糾正，“葉薇薇今天下午出院，團隊會在公司開個發布會。我會以記者身份進去，你跟着我，用你的方式，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林默沉默了幾秒。
“爲什麼非要查到底？” 他問，“如果真是炒作，警察遲早會查出來。”
“因爲我導師失蹤前，查的最後一個人就是葉薇薇。” 蘇晚的聲音低了下去，“他給我留的最後一封郵件裏，只有三個字：‘小心葉’。”
她抬起頭，眼睛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我不信這是巧合。”
林默看着她，突然想起昨晚巷子裏那個人影。
穿黑衣服的，站在陰影裏。
“昨晚有人跟蹤我。” 他說。
蘇晚眼神一凜：“什麼人？”
“沒看清，但感覺不像普通人。” 林默頓了頓，“你覺得…… 跟葉薇薇的事有關？”
“不知道。” 蘇晚喝完最後一口豆漿，擦了擦嘴，“但如果你被盯上了，那更得查清楚 —— 是誰在盯你？爲什麼盯你？”
她站起來，從錢包裏抽出兩張鈔票壓在碗底。
“下午兩點，葉薇薇經紀公司樓下見。” 她說，“穿普通點，別太顯眼。”
林默苦笑。
他什麼時候顯眼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