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她的耳邊似乎響起了兩個聲音。
“公子,這人還能治嗎?都傷成這樣了……是誰送來的啊?”
“能治,不過能不能活,就看她自身造化了。”
……
三個月後,棲寒教的練武場上,八仙又一次被青瀾劍劍氣震傷。
她氣急敗壞地將手中的劍砸在地上,憤恨地踩踏。
“三個月了!爲什麼三個月了,它還是不能徹底爲我所用!?”她氣得臉色蒼白,握劍的右手顫抖不止。
“胡鬧!天下聞名的青瀾劍,就這樣被你踩在地下,它如何能心甘情願爲你所用?”
她聞聲一驚,連忙撿起地上的青瀾劍,上前去行禮:
“拜見暨滄師父。”
只見來人一身玄色蟒袍,兩鬢些許斑白,約莫四十出頭的年紀,眉目粗獷,不怒自威。
“青瀾劍在那女人手上握了十餘年,豈是你這孽徒一朝一夕就能收服的?”
暨滄怒視着她,面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師父!可是很快涅槃大會就要開始了!我們棲寒……”
“慌什麼!瞧瞧你這個樣子,如何擔得起青瀾劍主這個名號?”
涅槃大會是江湖上兩年一度的比武盛會,屆時江湖上大小門派,皆會派出代表參加。而棲寒教自從三年前出了一把青瀾劍以後,衆人就對棲寒教抱以十分大的期望。
畢竟擂主是武林霸主的象征,更是可以成爲棲寒教敢在暗地裏多幹些見不得光的買賣的最佳掩護。
暨滄臉色鐵青,心中在默默盤算些什麼。
“我問你,青瀾劍法九式,你會多少?”
“恕徒兒愚鈍,只能練到第四式。”
“夠了。明日你隨我一起去趟倉裕谷,爲師自有辦法。”
……
若論江湖各大門派中,天材地寶,靈丹妙藥盛產之地,倉裕谷當之無愧。
每每某些門派紛爭或者某些比武大會前夕,總有各路江湖人士和門派上門求取一味靈丹妙藥可助其功力大漲。
師徒二人來到倉裕谷入口處,八仙看着守門的兩個弟子,遲疑了一瞬,正想開口自報家門,卻被暨滄攔下了。
隨即他帶着她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甚至不屑多給守門的二人一個眼神。
“以後你記着,咱們棲寒的人,進這破地方就跟進家門一樣,不用客氣。”
“是。”
“這破地方要是沒有咱們棲寒罩着,早不知道被別人瓜分成多少塊了,只是讓咱們隨意來取些靈丹妙藥都是算咱們大發慈悲。”
暨滄自顧自地說着,面上的笑容盡是輕蔑之意。
與此同時,倉裕谷的百草堂內,少谷主霍子墨正和兩位前來收購藥草的年輕人交涉。
“稟報少主,棲寒教的人來了,現在正在前廳。”
霍子墨臉色一變,手上收拾藥草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匆匆忙忙對身邊的二人道了句抱歉,便急忙隨那稟報的弟子走了。
“棲寒教?當真是冤家路窄啊。”九檀冷哼一聲,轉頭對着身旁的男子說道。
自她離開了棲寒教後的每一夜,師父在她面前被八仙折磨致死的畫面都會在她睡夢中反復出現。
若不是有那幾口藥和復仇的信念支撐着,她恐怕早已死在了三個月前的雨夜。
她身旁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楚安城中鼎鼎有名的神醫晏玉公子。
晏玉回望她,那雙仿若清風霽月般溫軟的雙眸,此時正帶着幾分隱隱的笑意,直看得九檀心間顫動不已。
這個男人當真是長了副蠱惑人心的好皮囊……
“去看看吧。”
江湖人皆知,倉裕谷明面上是歸於棲寒教名下受其保護的小組織,實則不過是棲寒教緊緊捏在手裏的工具罷了。
倉裕谷並不大,每個建築前的牌匾也都清晰可辨,二人不多時便溜進了宴客廳的某處角落。
“暨長老,不是晚輩不願意,這個價格着實有些強人所難,您也知曉近些日子入夏,雨水不斷,草藥收成也不甚樂觀。”
霍子墨捏緊剛從暨滄手上接過的草藥清單,眉頭緊鎖,強忍心中的怒意。
這比市場價的一半還要低的價格,哪裏是來采買的,分明是來強取豪奪的。
“放肆,你一個毛頭小子也敢跟我們棲寒教討價還價?告訴你,今日我師父願意親自來你們這破地方,都是看得起你們,別給臉不要臉。”
這個趾高氣昂的聲音九檀這輩子都忘不掉,是八仙的聲音。
九檀怒極,剛想挺身而出卻被身邊的晏玉拉住了,眨眼示意她不急。
“你爹呢?讓他出來見老子,我倒要看看他教出來的是什麼好東西。”
霍子墨臉色鐵青,略微有些氣急,微微咳嗽了幾聲道:“暨長老,且不說每年我們都會無償給棲寒教送去大部分的庫存,光憑您今日給我的這些難得一見的藥草,就是我們倉裕谷十年二十年的心血……”
“口氣真大!別忘了你們倉裕谷當年可是跟棲寒籤訂過契約的,別忘了,你爹當初是怎麼跪下來求我們教主的!”
八仙咬牙切齒,下一瞬手中利劍出鞘,一副當真要搶的模樣。
暨滄眯縫着眼,默不作聲,似乎也想看看面前這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這位姑娘話是不是說得有些過了。”
九檀從屏風後款款走出,雖是用黑面紗遮了大半張臉,但光憑那雙仿若利劍一般銳利的美眸,還是直讓方才還囂張跋扈的八仙驚了一瞬。
這樣一雙眼睛,她似乎在哪裏見過。
“你是誰?”
衆人齊齊看向九檀,霍子墨上前,正想跟她說些什麼,卻看見躲在暗處的晏玉比了個“噓”的動作。
“我?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罷了。”九檀微微一笑。
“你算什麼東西啊你!”八仙手執長劍,不由分說便直直指向她。
她美眸流轉,定定地盯着她手上的劍。
“霍少主,介意我們在外面的空地打一架嗎?”她看向霍子墨,面上仍是一副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
“這樣吧!如若我贏了,你們必須按照市場價雙倍的價格采買,如若我輸了,要殺要剮隨你處置。”
算着日子,也正好休養三個月了,正好拿她練練手。
“哼,雖然不知道你是哪裏冒出來的賤貨,不過既然你開口了,那就不客氣了!”
九檀臉上笑意更盛,足尖輕點,幾步躍出了宴客廳外,八仙緊隨其後。
她雖手無寸鐵,卻完全有那個自信,因爲八仙手上的劍,是一把普通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