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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歲那年陪父親去醫院。
我在走廊等着父親,發現有個男孩正哭鬧着。
他用袖口胡亂蹭着眼淚。
小手死死拽着白布覆蓋下的手,不讓醫生帶走母親。
說自己沒家了。
我拽拽他的衣擺,奶聲奶氣:“以後我做你的家人”。
兩雙小手勾起、蓋章,完成了最原始的契約。
父親心善,也心疼他小小年紀成了孤兒。
待他視如己出,甚至比我還要親近幾分。
他不負衆望,考入名牌大學,畢業順利進入4大律所。
拿到offer那天,他向我承諾:
“蓉蓉,沒有爸爸和你,就沒有我宋淮安。”
“我賺錢了!以後換我照顧你們!”
宋淮安凌晨下班還在廚房煲紅糖水。
只因爲我來了月事隨口撒嬌說有點疼。
聖誕節他拿出全部的工資給我買了最新款小香。
只因爲我在商場專櫃多看了一眼。
而他的雙肩包早已磨得發白。
他的小臂紋了我的名字。
他的備忘錄裏寫得都是我愛吃的我愛玩的我想去的地方。
他寵我,連隔壁阿姨都笑他,耳根軟,疼媳婦。
宋淮安入職律所的第三個月。
爸爸心髒病突發進了醫院。
那時我在忙着考研。
宋淮安主動提出幫忙照看店裏。
“下班我就去各個門店清點。”
“爸,店交給我,你放心!”
彼時我還不知道,這個決定將會害得我家破人亡。
年底,我考研結束走出考場。
宋淮安意外沒加班,坐在大門口等我。
見我出來,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抱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看着我吃糖葫蘆,忽然開口:
“蓉蓉,我不想做什麼律師了。”
我心咯噔一聲,問他是不是工作遇到了難處。
他卻什麼都不肯說。
顧宇打斷我:
“他是不是想爲了你和爸爸,放棄自己的前程?”
我空洞地望向遠處。
這個答案不重要了。
因爲他心中的天平,早已偷偷地傾斜。
那年年末,過生日。
宋淮安一早拉着我領了結婚證,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以後我會替爸照顧你的。”
“蓉蓉,我會補償你的。”
生日當晚,他帶着一群人,拘捕了彼時還在店裏忙碌的父親。
顧宇驚呼:
“生日那天?他怎麼想的啊?這不純純惡心你嗎?”
我輕笑,眼神飄向窗外:
“還有更惡心的。”
“什麼啊?”
“花街柳巷,宿夜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