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個紙飛機滑落在寧鈺的腳邊,她不以爲意地大步往前走,很快一片零散的紙飛機擋住她的去路。
“不孝女回家咯~”
寧鈺抬頭望向二樓的陽台,發現一個小胖墩正捏着紙飛機哈氣沖着她的方向扔過來。
她伸手一攔將紙飛機抓在手裏,這才驚訝地發現,機翼上正是人體解剖圖。
所以,這堆紙飛機都是她的專業書。這個認知讓寧鈺怒火中燒,猛地沖到二樓。
果然,她的房間大大咧咧地敞開門,書架上的專業書東倒西歪,地上全是稀碎的紙片和髒兮兮的腳印。
繼弟寧弘文,雙手插着水桶腰,臉上的肥肉隨着說話聲而抖動,“喂,這間房間是我的了,你不許進來。”
寧鈺心疼地撿起被摔得稀巴爛的人體模型,惱怒地質問,“誰把鑰匙給你的?”
寧弘文被她的冰冷的眼神嚇得一怔,瞬即梗着脖子,理直氣壯道,“我媽說了,這個家的東西都是我的。你快把我的玩具放下,不然我和爸告狀,讓他打死你這個不孝女。”
說罷,他扭着肥胖的身軀要伸手推蹲在地上撿東西的寧鈺。
寧鈺輕鬆躲開他的小胖手,掐住寧弘文的雙下巴一拉,一個皺巴巴的紙團塞進他嘴裏,“閉嘴吧,死胖子。”
寧弘文鼓鼓囊囊地喊些什麼,寧鈺不等他動手掙扎,直接將他推開。
她頭疼地看着這一地狼藉,有種想收拾都無從下手的崩潰。
一道陰影落在寧鈺身上,陰陽怪氣的女聲響起,“你每次回家都沒好事,你就不能不回來嗎?”
寧鈺睨了眼倚着房門的女人,“你個私生女都有臉住進來,我爲什麼不能回家?”
繼妹寧婉如臉一青,氣得美甲在門板上,劃下刺耳的聲音。她最討厭別人拿她的身份說事了。
忽地,寧鈺的目光被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鐲吸引,顏色濃豔且透明度極高,是屬於收藏型的珠寶,重要的是,她好像見過。
“這是爸獎勵我拿下項目的禮物。”寧婉如得意地撥弄着手鐲,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調侃道,“你那個短命的媽,眼光還挺好。”
寧鈺腦子轟的一聲,空白一片。
她終於知道這股熟悉感來自哪裏了,這是母親的遺物。母親說過,等她嫁人,就把手鐲給她,就像當初外婆傳給母親一樣。
寧鈺瞪着得意忘形的寧婉如,伸手向她討要,“還給我。”
寧婉如見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更來勁了,退後兩步,嬉皮笑臉地說,“就不給,有本事你去找爸要呀。”
“我最後說一遍,還給我。”
“不給!”
寧鈺一個箭步上前摁住她的右肩頭,攥住她的手腕,用巧勁往外一掰。
咔嚓一聲輕響,緊隨着寧婉如哭天搶地的哀嚎聲和罵罵咧咧的髒話。
寧鈺沒心思搭理她,繼續抓住軟綿綿的胳膊,將手鐲生硬地從寧婉如的手腕上脫了下來。
她嫌棄地用指腹擦了擦手鐲,套到自己手上,打算出了寧家再去玉器商行給手鐲清洗保養。
本來想從背後偷襲寧鈺的小胖子,被她狠戾的手段嚇得怔在原地,嚎啕大哭,“媽!”
慌亂的腳步聲在樓道響起,一位身材豐腴的女人直接略過癱在地上的寧婉如,直奔寧弘文身邊,緊張地查看他的身體,“怎麼啦寶寶?是不是哪裏痛,快告訴媽媽。”
一位微胖敦實的男人也沖了出來,扶起面色慘白的寧婉如,沖着冷眼旁觀的寧鈺咆哮,“你又發什麼瘋?我就應該把你送去瘋人院好好治一治你的暴力傾向。”
後媽丁媛確認兒子沒事後,擦着眼尾莫須有的淚,用着哭腔委屈地說,“小鈺肯定還怨我加入這個家,我以後會管教好兒子和女兒,讓他們不要礙小鈺的眼。”
父親寧卓群高聲打斷丁媛的發言,“和你沒關系,你已經做得夠好了,都是這個不孝女的錯,不知感恩還像瘋狗一樣亂咬人......”
耳邊是沒有新意的罵詞,寧鈺冷漠地看着他們一家四口溫馨地抱團取暖,而她卻成了作惡多端的壞人。
自從母親萬靜去世,寧卓群就撕掉慈父的面具,帶着小三丁媛和只比她小半歲的私生女寧婉如登堂入室。期間丁媛更是憑借着寶貝兒子寧弘文的出生,成功與寧卓群領證。
寧鈺也從千嬌百寵的大小姐,淪爲妨礙他們家庭和睦的外人。
寧卓群罵得口幹舌燥,見寧鈺還走神,差點把鼻子都氣歪了。
寧鈺本來想回家取幾本專業書的,書沒拿成,搶回母親的手鐲,也算因禍得福了,她一邊安慰着自己,一邊提步離開。
“你個不孝女,給我站住。”寧卓群氣憤地沖着寧鈺的背影喊了一句,見她越走越快,連忙使出殺手鐗,“關於你媽的事。”
寧鈺的腳步一頓,隨即往回走,路過寧婉如時,瞥見她那意味深長的笑,寧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簡潔大氣的書房內,寧卓群慢條斯理地解開檔案袋,將一份文件放在寧鈺面前,居高臨下地吩咐道,“籤了吧。”
股權轉讓協議,幾個大字映入眼簾,寧鈺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受讓方一欄,赫然籤着寧婉如的名字。
“我不籤。”寧鈺面無表情地撕掉協議書,“你怎麼偏心他們,我不管,但我的東西不能被他們染指。”
“你都決定當醫生了,又不會管理,抓着股份幹什麼?你妹爲了公司起早貪黑的,你光坐着拿分紅不害臊嗎?”
“你媽另外給你留的股份,你結婚就拿到了。這點小錢,你送給你妹又怎麼了?你怎麼就這麼小家子氣?”
“而且我聽說陸高遠攀上宋家的高枝了,你媽留給你的股份很快就到期限了,到時候股份落到我手裏,我就不是這麼好說話了。”
寧卓群冷漠無情的威脅,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捅進寧鈺的心髒。
寧鈺的鼻尖一酸,聲音嘶啞地問,“爸,我也是你的女兒呀,你就不能疼疼我?”
她不解地看着寧卓群打開保險箱翻找着什麼,忽地,一張紙朝她扔來。
“別喊我爸,你這個野種!”
寧鈺死死地盯着結論一欄,'經檢測,寧卓群與寧鈺之間不存在生物學親子關系。'
她猛地起身,椅子被掀翻,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不可能,我媽才不是對婚姻不忠的人。這一定是假的,我們明天就去醫院重新測一次。”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上面這麼大一個紅色公章,你瞎?”
寧鈺的胸腔猛烈起伏,她瞟到碎紙片裏寧婉如的名字,大聲反駁,“一定是丁媛搞得鬼。”
“閉嘴,丁阿姨對你這麼好,你個白眼狼......”
寧鈺無力地闔上雙眼,就像從前的無數次,只要丁媛不在寧卓群面前打罵她,她就是一個完美後媽。
她破罐子破摔地反問,“就算是真的,你能出軌丁媛,我媽出軌又怎麼了?”
話音未落,寧卓群的巴掌就扇了過來,他是一個成年男人,又在極怒下用了全身的力,寧鈺偏頭一躲還是受了傷。
“給我滾出去,我會對外宣布你和寧家再無瓜葛。”
寧鈺也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出寧家的,待回過神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海邊了。
她買了一包冰袋敷在紅腫的臉頰上,輕車熟路地攀上一塊岩石,靜靜地坐着看海。
母親曾說過,如果她死了,就爲她安排海葬,只要想她了,隨便一片海都能見到她。
寧鈺不顧衆人的阻攔,滿足母親的遺願,卻被扣上喪盡天良的帽子。
海風吹亂寧鈺的發絲,也使她的眼眸恢復清明,她要盡快找人結婚,拿到母親留下的股份,不然就便宜他們了。
須臾,她鼻子皺了皺,望向亂石堆那邊,隨着走近,臭味愈發清晰。
一具昏迷的男性軀體倒在沙灘上,手臂外側的傷口被海水泡發得紅腫,甚至流出淡黃色膿液。
寧鈺一邊打着急救電話,一邊跑回車上找出急救箱,有條不紊地爲他處理傷口。
宋明騫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搬動自己,睜眼一看,是一個戴着口罩的女人。
寧鈺連拖帶拽把男人送到離海水遠一點的地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人掐住脖子。
“你是誰派來的?”宋明騫語氣虛弱,但雙手依舊用力鉗制對方。
寧鈺呼吸不暢,也聽不清他在說啥,一掌拍在剛幫他處理好的傷口上。
宋明騫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寧鈺趁機掙脫他的束縛,狼狽地倒在一邊幹咳。
一陣由遠及近的救護車警笛聲,打斷宋明騫想再次進攻的念頭,安心地暈厥過去。
寧鈺忍着疼痛,簡潔地向醫護人員說明情況,目送他們抬着男人離開。
夜晚正好是寧鈺值班,她在查房時,發現被自己救下的男人。他鼻梁高挺,五官大氣,在柔和的月光下,多了幾分溫柔。
宋明騫睜眼,與戴着口罩的寧鈺四目相對,他的目光在寧鈺的白大褂和脖子上駭人的手印流轉,“我可以補償你。”
寧鈺沒錯過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愧疚,起了逗弄的心思,“以身相許吧,我缺個配偶。”
“好。”
寧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