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輕輕撫過符號的凹陷處,印記留存技能瞬間激活。那些看似無序的朱砂點突然連成細細的紅線,在她視網膜上慢慢組成半枚殘缺的火漆印——龍首高昂,鱗爪分明,赫然是謝尋腰間令牌的龍紋圖案!而詩句裏的每個字間距不等,有的寬有的窄,正是她母親生前教過的反切碼加密方式——用前一句的字取聲母,後一句的字取韻母,再結合特定的韻書就能破譯。
“找到你了。”蘇音晚冷笑一聲,從發髻裏抽出銀簪,蘸着案幾上殘留的茶水在桌面上快速推演。“春”字的聲母是“ch”,對應韻書裏的“軍”;“甲”字的韻母是“a”,對應“價”...破譯出的文字斷斷續續,卻讓她指尖冰涼:“十二萬石軍糧,改作黴變谷種發往北疆,北狄使者已在...渡口接應,銀兩分三成與謝世子...”
“吱呀”一聲,房門突然被推開一條縫。蘇音晚反應極快,反手將關鍵賬頁撕下疊成小塊塞進水囊,剩餘的紙頁揉成一團扔進炭盆。火光騰起的瞬間,她瞥見賬簿夾層裏掉出半枚玄色令牌,令牌邊緣的缺口形狀,與記憶中謝尋常摩挲的那枚分毫不差。
“不好!有賊!”柳管家的怒吼撞開房門時,正看見蘇音晚將水囊往窗外的荷花池擲去。三個仆役立刻拔刀圍上來,刀鋒映着燭光,在地面投下交錯的陰影。蘇音晚卻借着這瞬間的混亂,掀翻案幾擋住正面襲來的刀,同時側身閃過左側仆役的偷襲,手中青銅匕首“唰”地劃破對方的衣袖——露出裏面繡着的北狄狼圖騰。
“柳管家三更半夜查房,莫非是怕人發現你們私吞軍糧、通敵北狄的勾當?”蘇音晚的聲音在雷鳴中透着刺骨的寒意,她步步緊逼,匕首直指管家的咽喉,“那些被你們標注‘黴變’的糧食,此刻該在北狄奸細的糧倉裏等着換兵器吧?謝世子拿了三成銀,就不怕北疆將士的血濺到他的令牌上?”
管家臉色驟變,額頭上的冷汗順着皺紋往下淌:“胡說八道!不過是個偷東西的丫鬟,也敢在這裏挑撥離間!拿下她!”
右側的仆役突然繞到蘇音晚身後,手裏還多了條麻繩。蘇音晚卻早有察覺,借着閃電照亮的瞬間,翻身躍上窗台。暴雨“譁啦啦”地砸下來,她低頭看向水池——漂浮的水囊正慢慢下沉,而手中緊握的賬頁殘片上,“謝”字的三點水被雨水暈染,像極了北疆雪地裏凝固的血。
“想抓我?”蘇音晚勾起唇角,突然將匕首擲向廊柱上的燈籠。火焰“轟”地炸開,照亮了院牆外埋伏的黑影——是柳家早就安排好的人手。她卻絲毫不怕,借着火光縱身躍入夜色,落地時恰好踩在預先藏好的油紙傘上,順着斜坡滑出柳府範圍。
身後的喊殺聲漸漸遠去,蘇音晚躲進河邊的蘆葦叢裏,摸出藏在衣襟裏的半枚令牌。雨水沖刷着令牌上的龍紋,她忽然想起三日前謝尋還握着她的手說:“音晚,等我處理完柳家的小事,就帶你去看江南的桃花。”那時她竟還傻傻地信了,如今才明白,所謂的“小事”,是用無數將士的性命堆起來的。
蘆葦叢外,荷花池的水面漸漸恢復平靜,只有水囊下沉的位置還泛着細小的漣漪。蘇音晚將賬頁殘片和半枚令牌小心收好,指尖在匕首的狼皮繩上輕輕摩挲——她記得母親說過,北狄狼圖騰分等級,仆役衣袖上那種,是最低等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