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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着兩大袋垃圾下樓,又將三箱雞蛋搬回家時,已經累得幾乎虛脫。
弟弟正大口吃着漢堡,屋裏飄散着漢堡的味道。
我再也壓制不住惡心,沖到廁所吐了個昏天黑地。
等稍微緩過來一些,我洗了臉出去。
他們已經吃過晚飯,鍋裏還有一點稀飯和半盤青菜。
我獨自在廚房吃完後,身體舒服了一點。
剛收拾完廚房,爸爸的聲音傳來。
“你該交生活費了。”
“還有你弟下學期的補課費要交了,三千八。”
“你媽看中了個按摩椅,四千二。”
“我車保險到期,兩千六。”
“這個月你多打一萬過來。”
我的手指抽|動了幾下,低着頭說:“爸,我剛去了一趟貴州找歡歡,沒剩多少......”
砰的一聲。
爸爸將茶杯重重放在茶幾上。
“你還有臉提歡歡!找了二十多年,沒見你找到人,也沒見你存下錢。”
“歡歡最是貼心又聰明,她要是在家,哪裏需要你這仨瓜倆棗?”
我心中一痛,不再多說,點開手機轉了一萬五給爸爸。
餘額373.26元,還要撐九天。
“還站着幹什麼?”
爸爸看着手機裏收到的到賬信息,頭也不抬,
“去把你弟的鞋刷了。刷完把馬桶也刷了,髒死了。再把空調清洗一下,今年還沒洗過。”
他頓了頓,吹了吹茶杯裏飄着的茶葉:
“這些活幹完,去樓下超市買箱啤酒,我晚上看球要喝。”
我的手指掐進掌心:“爸,我明天還要上班,今天能不能......”
“李盼娣,”
爸爸打斷我的話,語氣強硬,
“我問你,你今天能站在這裏,有份工作,有口飯吃,是因爲誰?”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嘴唇開始顫抖。
“是因爲我們還認你這個女兒!是因爲我們沒把你趕出家門!”
爸爸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扎得我心口劇痛,
“你知不知道,當父母的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弄丟孩子的人?”
“你妹妹丟的那天,你媽哭暈過去三次。”
“我三天三夜沒合眼,滿城找。”
“你奶奶氣得中風,半年後就走了。這個家,從你弄丟歡歡那天起就散了。”
“而你,你那天在幹什麼?你在吃陌生人的漢堡!”
“漢堡比你妹妹還重要,是不是?”
我想說我不是故意的。
但這樣的解釋毫無意義。
妹妹丟了就是丟了。
媽媽提起妹妹就落淚,爸爸這麼一說,她又哭了。
“你要是拉着歡歡的手,她就不會丟......”
“行了行了,又來了。”
弟弟不耐煩地擺擺手,
“姐,趕緊幹活去,別惹爸媽生氣了。”
“對了,我手機碎屏了,你發工資了給我換個新的,要最新款。”
他湊近一些,壓低聲音,但確保爸媽能聽見,
“想想二姐可能在某個角落受罪,你就不配過太安逸,就當是贖罪了。”
媽媽抹掉眼淚點頭道:“歡歡要是沒丟,現在也大學畢業工作了,一個月少說能掙七八千。我和你爸早就享福了。你這是在替她盡孝。”
我閉上眼睛,拉長呼吸,緩解胸口的悶痛。
再睜開時,眼裏什麼都沒有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