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俱樂部”坐落於城市之巔,獨占摩天樓最頂三層。落地窗外是俯瞰全城的璀璨夜景,流光溢彩的霓虹河流在腳下奔涌,卻照不亮俱樂部內精心營造的幽暗與奢華。
空氣裏彌漫着雪茄、昂貴香水和陳年威士忌混合的馥鬱氣息。衣着光鮮的男女低聲交談,笑容得體,腕表與珠寶在曖昧的光線下偶爾閃爍。一支小型爵士樂隊演奏着慵懶的調子,卻壓不住底下暗流的涌動。
這是權力與資本的小型假面舞會。而林晚,穿着一身周慕秘書“建議”的、不會出錯但也絕不惹眼的黑色小禮裙,像一枚不小心被卷入其中的異色棋子。
她手裏端着一杯幾乎沒動過的香檳,淺紫色的長發挽成了優雅的發髻,露出纖細的脖頸。那雙淺黃色的眼眸低垂着,仿佛被這陣仗震懾,顯得有些不安和拘謹,完美扮演着一個首次踏入這種場合的、忐忑的年輕職員。
只有她自己知道,垂下的眼睫後方,視線正如同最精密的雷達,飛速掃過全場。
【李董看來和周總談得不錯?】
【王總帶來的女伴是新的?】
【陸沉宇還沒到?擺架子?】
無數虛僞或試探的彈幕從那些笑容可掬的賓客頭頂飄過,構成一片嘈雜的背景音。她在尋找那個最關鍵的目標——陸沉宇,以及,他可能存放服務器的套間位置。
周慕正與人談笑風生,目光偶爾掠過她,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仿佛在確認他的棋子是否就位。他頭頂飄過:【安靜待着就好。】
林晚順從地縮在角落,盡量減少存在感。
入口處一陣輕微的騷動。陸沉宇到了。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裝,身形挺拔,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略顯疏離的微笑,與相熟的人頷首致意。他似乎完全從之前的審查風波中恢復過來,甚至那種內斂的鋒芒更盛了些。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在與周慕視線交匯時,微微停頓,兩人之間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光噼啪作響。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的林晚身上。
很短暫的一瞥,沒有任何情緒,卻讓林晚感到仿佛被冰冷的蛇信舔過皮膚。
他頭頂沒有飄過任何彈幕。這種極致的控制,比任何惡意的想法更令人心悸。
陸沉宇很快被人圍住寒暄。林晚注意到,他與俱樂部的一位經理低聲交談了幾句,那位經理恭敬地點點頭,目光似乎不經意地瞥向了走廊深處一個不起眼的電梯方向。
【私人電梯,通往頂層套間和…保險庫。】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張弛提供的結構圖顯示,那部電梯需要特定權限才能啓動。
機會稍縱即逝。她必須制造一個混亂,一個足夠吸引所有人注意力,尤其是陸沉宇和安保人員注意力的混亂。
她深吸一口氣,端着香檳,看似緊張地朝着人群密集處走去。就在即將靠近一位正侃侃而談的禿頂富商時,她的高跟鞋似乎不小心絆了一下地毯邊緣!
“哎呀!”她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身體猛地向前傾去!
手中的香檳杯脫手飛出,金色的酒液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潑灑般地澆了那禿頂富商滿頭滿臉!
“啊!我的阿瑪尼!”富商驚怒交加地跳起來,昂貴的西裝前襟溼透,酒液順着他光亮的頭皮往下滴落。
瞬間,所有的交談聲、音樂聲都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周慕不悅的皺眉、陸沉宇冰冷的注視,以及安保人員迅速投來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了這片突然發生的、尷尬又滑稽的混亂中心!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晚慌慌張張地站直身體,臉上漲得通紅,眼眶裏甚至逼出了幾分溼潤的淚意,手忙腳亂地想要找東西給富商擦拭,顯得無比窘迫和笨拙。
【蠢貨!】
【哪來的笨手笨腳的女人?】
【周總帶來的人?真丟臉!】
各種鄙夷或看笑話的彈幕瞬間飄滿視野。
“怎麼回事?!”俱樂部經理和安保迅速趕來處理。
就是現在!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這寶貴的十幾秒,林晚借着彎腰道歉的動作掩飾,指尖飛快地從藏在腕間首飾裏的微型工具中,彈出一枚比指甲蓋還小的、帶有強磁性的信號幹擾器,精準地粘附在了那部私人電梯門框內側極其隱蔽的陰影處!
張弛的計劃:短暫幹擾電梯附近的監控和門禁感應,制造一個極小的、不會被立即察覺的安全漏洞窗口。
做完這一切,她繼續扮演着驚慌失措、不斷道歉的角色,被趕過來的周慕的秘書“安撫”着帶離了混亂中心,走向洗手間的方向。
“林小姐,您沒事吧?”秘書的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
“沒、沒事…對不起,我給周總添麻煩了…”林晚的聲音帶着哭腔,完美無瑕。
在洗手間裏,她用冷水拍了拍臉,看着鏡子裏那張看似蒼白慌亂的臉,眼底卻是一片冰冷的平靜。
第一步,完成。
她需要等待。等待張弛利用那個幹擾器創造的漏洞,遠程嚐試破解電梯權限,並給她發出下一步行動的指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面的宴會似乎恢復了之前的氛圍,但那種微妙的尷尬和議論並未完全平息。
加密手機在她的手拿包裏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是張弛!
【權限已臨時獲取(仿冒清潔服務指令)。窗口期極短,只有三分十二秒。目標:頂層‘凌霄’套間。內部有一個獨立書房,服務器在書房壁畫的暗格後。密碼:他母親舊居電話+晨曦破產日期。拿到數據後原路返回,清除所有痕跡。快!】
林晚的心髒猛地收緊。
她深吸一口氣,走出洗手間。沒有再看宴會廳裏的任何人,徑直走向那條通往私人電梯的走廊。
走廊安靜無人。那部電梯的門,果然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條縫隙,仿佛正在等待她。
她閃身進入。電梯內部裝飾奢華,只有頂層一個按鈕亮着微光。
電梯無聲且快速地上行。
她的心跳聲在極度安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叮。”
頂層到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
門外,並不是預想中的空無一人的走廊。
陸沉宇私人俱樂部的安保主管,正帶着兩名身材壯碩的保安,面無表情地站在電梯外,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安保主管看着電梯裏明顯愣住了的林晚,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毫無笑意的弧度。
“林小姐,”他開口,聲音平板無波,“陸總猜到您可能會對頂層的風景‘好奇’,特意讓我們在這裏等您。”
“他說,請您務必賞光,去他的書房——‘好好談談’。”
電梯冰冷的金屬門完全打開,門外三名安保人員的存在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堵死了所有去路。空氣中彌漫着無聲的壓迫感,遠比俱樂部樓下那些虛僞的寒暄更令人窒息。
林晚的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暴露了。他早就知道了。這是一個請君入甕的陷阱!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恐懼如冰水澆頭,但更強烈的是一種被戲弄的憤怒和破釜沉舟的決絕。她臉上那副驚慌失措的表情尚未完全褪去,混合着真實的駭然,反而顯得無比逼真。
“陸總…陸總太客氣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飄,帶着受寵若驚的顫抖,“我…我只是有點迷路…”
安保主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側身,做了一個不容置疑的“請”的手勢:“林小姐,請。”
沒有退路。
林晚深吸一口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邁出電梯,高跟鞋踩在頂層走廊厚實昂貴的地毯上,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兩名保安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後,形成無形的押送。
走廊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雙開實木門。安保主管推開其中一扇,裏面是一個極其寬敞、裝修風格冷硬而奢華的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夜景,如同鋪開了一張閃爍的鑽石地毯。
陸沉宇就站在窗前,背對着她,手裏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聽到開門聲,他緩緩轉過身。
他沒有穿西裝外套,襯衫袖子隨意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臉上沒有了樓下那副社交面具,只剩下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審視。他的目光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地落在林晚臉上,仿佛要剝開她所有僞裝。
“林小姐,”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喜歡頂層的風景嗎?”
林晚站在原地,手心冰涼。她看到陸沉宇頭頂沒有任何彈幕飄過,這種極致的控制力讓她心底發寒。他就像一座深不見底的寒潭,你永遠不知道底下藏着什麼。
“對不起,陸總,我…我剛才不小心弄髒了客人的衣服,有點慌,走錯了…”她垂下眼睫,聲音細小,依舊試圖維持那個笨拙新人的人設。
陸沉宇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裏沒有半分溫度。他踱步走近,停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
“走錯了?”他重復着,語氣玩味,“從宴會廳,‘走錯’到需要特定權限才能啓動的私人電梯,再‘精準’地來到我的書房門口?”
他微微傾身,目光如同實質般壓在她身上:“林晚,你比你表現出來的,要聰明得多。也…大膽得多。”
完了。他徹底撕破了那層窗戶紙。
林晚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幾乎能聽到血液沖刷耳膜的聲音。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那雙淺黃色的眼眸裏,僞裝出的驚慌如同潮水般褪去,逐漸凝聚起冰冷的、近乎挑釁的光芒。
既然裝不下去,那就不裝了。
“陸總想和我‘談’什麼?”她反問,聲音平靜下來,甚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陸沉宇似乎很滿意她這副終於露出爪牙的樣子。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液。
“周慕讓你來試探我?還是…你自己有什麼別的想法?”他慢條斯理地問,每一個字都像裹着糖衣的毒針,“關於那些…不該你知道的事情。”
他指的是審查中她隱瞞的部分?還是…她父親的事?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不明白陸總的意思。”她選擇繼續裝傻,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書房布局。那個藏着服務器的壁畫…在哪裏?
陸沉宇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冰冷的弧度。
“在找什麼東西嗎?”他忽然問。
林晚身體一僵。
他邁步,走向書房一側懸掛的一幅巨大的抽象油畫。畫框厚重,色彩濃烈壓抑。
林晚的呼吸幾乎停滯。他知道了!他甚至知道她來的目的!
就在她以爲陸沉宇會直接揭穿那幅畫後的秘密時,他卻只是停在畫前,伸手指了指畫作右下角一個不起眼的顏料剝落處。
“看,這裏的瑕疵。”他語氣平淡,仿佛真的在欣賞藝術品,“再完美的僞裝,也總會留下破綻。就像…再精密的計劃。”
他轉過身,重新看向林晚,眼神銳利如刀:“你以爲,靠一點黑客小技巧,和一個藏頭露尾的幫手,就能扳倒我?”
林晚渾身冰冷。他不僅知道她來了,甚至可能知道張弛的存在?!
“我不知道陸總在說什麼。”她咬牙堅持,後背卻已被冷汗浸溼。
“沒關系。”陸沉宇似乎失去了耐心,語氣轉冷,“很快你就會知道。”
他朝安保主管使了個眼色。
安保主管上前一步,聲音平板:“林小姐,陸總希望您能在這裏‘休息’一下,好好考慮清楚。什麼時候想明白了,願意坦誠地聊聊,我們再談。”
這不是邀請,這是軟禁!
兩名保安上前,一左一右地“請”她走向書房側面的一扇小門。那後面顯然是一間休息室或者臥室。
林晚沒有掙扎。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反抗都是徒勞,只會讓自己更難看。
她被“送”進了一個布置奢華卻冰冷如牢籠的小房間。門在她身後關上,傳來清晰的落鎖聲。
房間裏只剩下她一個人。隔音極好,外面的聲音一點也傳不進來。
她快步走到門口,耳朵貼在門上,什麼也聽不到。她又檢查了窗戶,是封死的防彈玻璃,根本無法打開。
她被困住了。
陸沉宇沒有立刻對她怎麼樣,而是選擇了囚禁。他想做什麼?逼供?還是以她爲餌,引出張弛?或者…只是在享受貓捉老鼠的遊戲?
巨大的無助感和恐懼瞬間將她淹沒。她靠着門板,緩緩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手機在剛才被“請”進房間前,已經被保安“禮貌”地收走了。她失去了所有對外聯絡的工具。
張弛知道她失敗了嗎?他會不會采取更冒險的行動?
父親死亡的真相仿佛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卻被一扇冰冷的門徹底隔絕。
她該怎麼辦?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然後是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的聲音。
門開了。
站在門外的,卻不是預想中的陸沉宇或者安保人員。
而是——周慕。
他依舊穿着那身一絲不苟的西裝,臉上帶着那種慣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靜。他看到坐在地上的林晚,似乎並不意外。
“看來,陸總的待客之道,不太周到。”周慕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林晚猛地抬起頭,驚疑不定地看着他。
他怎麼會在這裏?他是來救她的?還是…?
周慕沒有進來,只是站在門口,目光掃過這個封閉的房間,最後落回林晚臉上。
“林小姐,”他說,語氣意味深長,“我提醒過你。”
“‘適可而止’。”
“現在,遊戲結束了。”
林晚坐在地上,仰頭看着門口逆光站着的周慕。他平靜的話語像冰冷的針,刺破了她最後一絲僥幸。
遊戲結束?他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就爲她今晚的冒險和所有的掙扎,畫上了句號?
巨大的屈辱感和憤怒瞬間沖垮了恐懼。她扶着門框,慢慢站起身,盡管姿態狼狽,但脊背挺得筆直,淺黃色的眼眸裏燃着冰冷的火焰。
“結束?”她重復道,聲音因爲之前的緊張而有些沙啞,卻帶着清晰的嘲諷,“周總,遊戲不是由你開始,也不會由你說了結束。”
周慕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反抗,眉頭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他走進房間,反手輕輕帶上門,但沒有完全關上。
“你以爲你拿到了什麼?”他聲音壓低,帶着一種近乎憐憫的冷酷,“一段模糊的訪問記錄?一個可能被解釋爲正常盡職調查的操作?憑這些,你動不了他分毫,只會把自己徹底葬送。”
“那再加上他通過境外賬戶賄賂王工、企圖刪除監控日志、甚至可能涉及三年前逼死我父親的證據呢?!”林晚脫口而出,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她緊緊盯着周慕,試圖從他臉上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波動。
周慕的表情確實變了一瞬,那是一種極快的、被說中要害的細微緊繃,但立刻又恢復了深不見底的平靜。他頭頂甚至沒有飄過任何彈幕。
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林小姐,想象力和仇恨,是危險的組合。它會讓你看不清現實,做出錯誤的判斷。”
他避重就輕!他甚至在否認!
林晚的心直直沉下去。她明白了。周慕所謂的“平衡”,不僅僅是不徹底打倒陸沉宇,更包括將某些更黑暗的秘密,永遠埋藏起來。而她知道得太多,已經成了需要被“平衡”掉的不穩定因素。
“錯誤的判斷?”林晚嗤笑一聲,向前逼近一步,盡管身高處於劣勢,氣勢卻絲毫不弱,“周總,你怕的不是我判斷錯誤,你怕的是我知道的真相一旦曝光,會連你一起拖下水吧?你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這是最直接的質問,幾乎撕破了兩人之間那層虛僞的同盟關系。
周慕的眼神驟然變得極其銳利,如同冰錐。房間裏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林晚,”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語氣裏帶着毫不掩飾的警告,“有些線,跨過去,就回不了頭了。”
“我從踏上這條路開始,就沒想過回頭!”林晚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我父親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以及陸沉宇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周副總?你怎麼到我這小書房來了?是找不到林小姐了?”
話音未落,陸沉宇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他看到房間內的兩人,尤其是林晚那副明顯剛經歷過激烈情緒、與周慕對峙的樣子,眼底掠過一絲極深的玩味和譏誚。
“看來,我錯過了什麼有趣的談話?”他踱步進來,目光在周慕和林晚之間來回掃視,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彩的戲劇。
周慕瞬間恢復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轉身對着陸沉宇,語氣平淡:“陸總說笑了。只是聽說林小姐不太舒服,過來看看。畢竟人是我帶來的,總要負責。”
“哦?是嗎?”陸沉宇挑眉,顯然不信,“周副總真是體貼下屬。不過林小姐看起來…氣色似乎還不錯?”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林晚依舊帶着怒意的臉。
三人之間,形成了一個極其詭異且緊張的對峙局面。陸沉宇像是一條盤踞的毒蛇,周慕如同藏在暗處的蜘蛛,而林晚,則是被圍在中間,卻亮出了所有尖刺的困獸。
林晚看着眼前這兩個心思深沉、手握權柄的男人,知道自己幾乎沒有任何勝算。但她心底那股爲父親討回公道的怒火,支撐着她絕不倒下。
她忽然看向陸沉宇,開口,聲音清晰而冰冷:“陸總,剛才周總提醒我,要‘適可而止’。還說,遊戲結束了。”
她故意將周慕的話拋了出來,像扔出一顆炸彈。
陸沉宇的目光瞬間銳利地射向周慕。周慕的臉色微不可查地沉了一下。
【挑撥?】 陸沉宇頭頂終於飄過一絲極快的彈幕,隨即消失。
他臉上卻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哦?周副總是這個意思?我倒覺得,遊戲才剛剛開始變得有趣起來。”
他走向那小酒吧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說:“尤其是關於…一些陳年舊事的話題。我總是很有興趣…聽聽不同的版本。”
他在暗示!他並不怕舊事重提,甚至帶着一種挑釁的態度!他吃準了周慕會阻止林晚,吃準了沒有人能拿出真正致命的證據!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這兩個人之間有一種可怕的默契,一種共同守護某個黑暗秘密的、扭曲的同盟。
周慕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他不再看林晚,而是對陸沉宇說:“陸總,年輕人不懂事,說了些意氣用事的話,何必當真。我看林小姐今晚也累了,我先帶她回去。”
這是要強行將她帶走,控制起來?
陸沉宇晃着酒杯,不置可否,仿佛默許。
就在這時!
書房的主燈,連同窗外城市的夜景,猛地一下,全部熄滅了!
整個房間,乃至整個頂層,瞬間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連應急燈都沒有亮起!
“怎麼回事?!”
“停電了?”
陸沉宇和周慕幾乎同時出聲,語氣裏帶着驚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在這種完全黑暗的環境下,他們那種掌控一切的氣場瞬間出現了裂痕。
林晚的心髒卻猛地狂跳起來!
張弛!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停電!是張弛說過的,最後的、孤注一擲的備用計劃——物理斷電,制造終極混亂!
機會!
在眼睛尚未適應黑暗的短短幾秒內,林晚憑借着記憶,猛地撲向那幅壁畫的方向!
黑暗中,她撞到了家具,膝蓋傳來一陣劇痛,但她顧不上了!她摸索着畫框邊緣!
“攔住她!”陸沉宇的怒喝在黑暗中響起!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和碰撞聲傳來!有人試圖抓住她!
林晚憑着感覺,猛地按向記憶中那個顏料剝落點附近——張弛推測的暗格物理開關!
“咔噠”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聲響!
壁畫下方,一塊面板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了裏面閃爍着微弱指示燈的服務器和接口!
就是現在!
林晚從頭發裏摸出那枚僞裝成發簪的微型高速存儲設備,憑着感覺,狠狠地朝着接口插去!
幾乎在同一時刻,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量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是陸沉宇!他居然在黑暗中精準地找到了她!
“你找死!”他冰冷暴怒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就在這時——
嗚嗡——嗚嗡——嗚嗡——
刺耳無比的火警警報聲,毫無征兆地、響徹了整個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