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直接響徹腦海的、哀怨與猙獰交織的女聲,如同冰冷的鉤子,要將人的靈魂從軀殼裏拖拽出來。戲台上,那件懸浮的華麗戲服無風自動,金鳳牡丹的刺繡仿佛活了過來,流淌着暗紅色的血光。下方觀衆席上,那幾個被同化的失蹤者鼓掌的動作變得更加機械僵硬,臉上詭異的戲妝開始向下剝落,露出底下死灰色的皮膚。
“它要動手了!”蘇蔓厲聲警告,雙手捂住耳朵,臉色痛苦,顯然那直接的精神攻擊對她影響極大。
趙志剛怒吼一聲,猛地將一面摻了金線的特制盾牌砸在地上,厚重的防護力場再次撐開,勉強將那股無形的精神沖擊抵擋在外,但他臂甲上的光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絲鮮血。王猛更是直接慘叫一聲,跪倒在地,七竅中都滲出黑血,顯然受到了重創!
戲服的水袖猛地揚起,如同兩條猩紅的毒蟒,帶着撕裂一切的怨念,直抽向最前方的趙志剛!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趙志剛瞳孔收縮,將盾牌死死抵在身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夠了。”
一個冰冷、死寂、仿佛萬載寒冰摩擦的聲音響起。
是秦天宇。
他抬起了頭,眼眸深處,左眼是一片虛無的灰白死寂,右眼則是一片污濁旋轉的冰晶漩渦!
面對這詭異恐怖的戲服鬼域,面對這直接攻擊精神的可怕怨念,他體內那互相制衡的雙鬼,第一次同時被徹底激怒了!
寒屍厭惡一切“活動”的存在,欲將其歸於永恒的死寂。 窒息之影憎恨一切“聲音”與“情緒”,欲將其拖入無聲的冰封絕望。
而這戲服鬼域的喧囂、哀怨、扭曲的“劇情”,同時挑釁了它們兩者的本能!
不再需要刻意引導,不再需要艱難平衡。一種源於厲鬼本能的、毀滅一切的冰冷同步,首次壓倒性地降臨!
秦天宇緩緩抬起了雙手。
左手,灰色的寒氣如同實質的浪潮般奔涌而出,所過之處,連空氣中那些哀怨的唱腔和扭曲的精神波動都被凍結、湮滅! 右手,污濁的、內部無數冰晶瘋狂旋轉的冰霧彌漫開來,帶着絕對的窒息感,甚至連“聲音”這個概念都仿佛要被其吞噬、冰封!
兩股力量並非簡單的疊加,而是在某種更高層面的意志(或許是那神秘意念的殘留,或許是雙鬼本能達成的恐怖共識)下,開始了一種極其短暫、卻強大無比的——
【同步共振】!
嗡——!!!
一聲仿佛來自深淵盡頭、足以凍結時空的震鳴,以秦天宇爲中心,悍然爆發!
不再是之前那不穩定的小範圍鬼域!
這一次,是一片真正的、恐怖的【雙生鬼域】的完全展開!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鏡面破碎!戲服鬼那哀怨華麗的戲台、走廊、觀衆席……所有景象瞬間被一股絕對霸道、絕對冰冷的規則強行覆蓋、碾碎、重構!
無盡的、灰白與污濁交織的冰霜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瘋狂蔓延!瞬間吞噬了整個戲樓,甚至向着外界更遠處擴張!
地面變成了由無數痛苦凍結的面孔掙扎構成的冰原!天空(如果還有天空的話)是不斷落下灰燼般冰冷塵埃的混沌之穹!四面八方矗立起高聳的、內部凍結着無數扭曲陰影的污濁冰牆!
冰冷的、剝奪一切熱量的死寂寒意,與令人絕望窒息的怨念,成爲了這片天地的唯一規則!
這裏,是秦天宇的【永寂冰獄】!
戲服鬼的鬼域,甚至連一秒都沒能撐住,就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被徹底碾碎、吞噬!
那件懸浮的華麗戲服本體,直接被強行從它的主場剝離,暴露在這片絕對克制它的冰獄之中!它鮮豔的色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凍結,飄舞的水袖僵硬在半空,表面覆蓋上厚厚的、不斷加厚的冰霜!它發出的哀怨精神沖擊,撞上這片領域的規則,如同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觀衆席上那幾個被同化的人,瞬間被凍結成了僵硬的冰雕,保持着鼓掌的可怖姿勢。
蘇蔓、趙志剛、王猛三人雖然未被直接攻擊,但也同樣被拉入了這片可怕的鬼域之中!他們只覺得瞬間失去了所有感官,極致的冰冷並非作用於肉體,而是直接凍結靈魂!強烈的窒息感和無盡的絕望怨念如同潮水般沖擊着他們的意識,幾乎要讓他們當場崩潰!
趙志剛的防護力場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蘇蔓癱倒在地,拼命掙扎卻吸不進一絲空氣,眼球凸出。王猛更是直接雙眼翻白,陷入了瀕死狀態!
這就是完全體鬼域的恐怖!無差別的地圖碾壓!
秦天宇站在冰獄的中心,灰白與污濁的寒氣如同臣服的巨蟒,纏繞在他周身。他緩緩抬起手,指向那件被徹底凍結、動彈不得的戲服。
在這裏,他就是規則的主宰。
“你的戲,唱完了。”
他冰冷地宣判。
意念一動。
咔咔咔——!
凍結戲服的冰層猛然向內擠壓!蘊含着寒屍的死寂之力和窒息之影的怨念冰封之力同時爆發!
那件靈異戲服連最後的悲鳴都無法發出,就在絕對的力量碾壓下,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猛地被壓縮、扭曲、最終化作一團黯淡的、被層層堅冰死死封印的布團,“啪”地一聲掉落在地面厚厚的冰霜上,徹底失去了所有活性。
鬼域,解除。
周圍的冰雪世界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消失。
四人重新回到了破敗荒廢的永夜戲樓真實場景中。陽光(已是黃昏)透過破舊的窗櫺照射進來,空氣中的陰冷和怨念蕩然無存,只有淡淡的黴味。那件被冰封的戲服殘骸就躺在戲台中央,像一塊不起眼的髒冰。
噗通!噗通!
趙志剛單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氣,盾牌上布滿了白霜。蘇蔓劇烈地咳嗽着,臉上毫無血色,看向秦天宇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和恐懼。王猛直接昏迷倒地,氣息微弱。
遠程通訊裏一片死寂,過了好幾秒,才傳來陳濤那依舊冷靜、卻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波動的聲音:“目標……能量反應消失。確認收容。任務……完成。”
他頓了頓,補充道:“秦天宇,你的鬼域強度和數據……已記錄。超出預估模型347%。”
秦天宇沒有回應,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
體內,那短暫的、完美的同步共振已經結束。寒屍與窒息之影再次回到了互相制衡、互相撕扯的脆弱平衡狀態,甚至因爲剛才那一下毫無保留的爆發,那靈魂深處的“裂痕”似乎又擴大了一絲,傳來隱隱的刺痛感。
力量帶來的快感與失控的陰影並存。
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王猛和驚魂未定的蘇蔓、趙志剛。
這就是總部派來“協助”和“監視”他的人?似乎……並不怎麼樣。
他彎腰,用特制的黃金收容器將那被冰封的戲服殘骸收起,動作熟練而冷靜。
然後,他看向窗外漸沉的夕陽,目光穿透破敗的戲樓,仿佛看到了基地深處那些隱藏在幕後的眼睛。
實力,才是唯一的籌碼。
而他的籌碼,正在以燃燒生命和靈魂爲代價,不斷累積。
該回去,讓某些人“驚喜”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