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強發動了汽車。
他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何超，終於還是沒忍住。
“超哥，就這麼走了？”
“嗯。”
“不是……這就完了？”蘇強有點摸不着頭腦。
何超緩緩睜開眼。
“誰說他們編的證明是假的？”
“臥槽，哥，你沒發燒吧？”蘇強嚷嚷，“他們說的要是真的，那趙淑失蹤的時候，他們四個人就在家裏打牌，這不就沒嫌疑了嗎？”
“不，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周五早上九點，到周六凌晨一點，他們四個人，的確都在洪齊家裏。”
“只不過……”
“他們不是在打牌。”
“是在殺人。”
最完美的謊言，就是把所有的真相都說出來，只改動一個最關鍵的細節。
他們沒有撒謊，他們只是把“殺人”這件事，換成了“打牌”。
“我靠……這幫畜生，心理素質這麼好？”
“好？不過是強撐着罷了。現在，他們肯定在給另外兩個人打電話，串供，統一口徑。”
“那我們怎麼辦？現在殺回去？”
“不。”何超搖頭，
話音剛落，何超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他低頭看了一眼，是黃安發來的消息。
袁虎。
沈力。
“導航，去沈力家。”何超把地址念了出來，“趁熱打鐵，去看看這位牌友的夜生活，到底有多精彩。”
半小時後，車停在了一個看起來還算高檔的小區樓下。
“行啊，這幫人混的可以啊。”
“拿命換的錢，住閻王殿都嫌便宜他。”
電梯裏，蘇強還在嘰嘰喳喳。
“超哥，待會兒怎麼搞？還跟剛才一樣，敲山震虎？”
“看情況。如果他跟洪齊一樣，是個聰明人，那就陪他演。如果他是個蠢貨……”
門鈴按響。
過了好一會兒，
門“咔噠”一聲，開了一道縫。
一張疲憊不堪的臉出現在門後。
沈力。
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眼窩深陷，眼球裏布滿了血絲。
“你們……找誰？”他的聲音沙啞，透着一股宿醉般的疲倦。
何超亮出證件。
“警察。沈力是吧？我們是市刑偵支隊的，想跟你了解一點情況。”
“警察？”他拉開了門，擠出一個的笑容，“哦哦，警察同志啊，快，快請進。什麼事啊這麼晚了還……”
“我們正在調查趙淑的失蹤案。”
何超懶得跟他廢話。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神裏閃過一瞬間極致的慌亂，但僅僅是一瞬間。
“趙……趙淑啊……”沈力搓着手，“哎呀，她怎麼了？失蹤了？這……這可真是……我跟她也好久沒聯系了。行，行，你們問，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何超一言不發，邁步走進客廳。
在他踏入客廳的一瞬間，整個空間在他眼中，被一層淡淡的棕色所籠罩。
這裏也是案發現場之一。
沈力跟在後面，緊張地看着何超四處打量的目光，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那個……警察同志，要不，喝點茶？我，我去給你們泡茶。”
他試圖把話題引開，把人引向廚房。
何超心裏冷笑。
“好啊。”
沈力立刻轉身走向廚房。
何超和蘇強跟了過去。
何超的視野裏，這個整潔的廚房，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紫色。
水槽邊上那個刀架。
菜板。
還有……高壓鍋。
這三樣東西，正散發着紫色。
殺人，碎屍，烹煮。
廚房是處理屍塊的地方，但不是分屍的第一現場。
紫色的濃度，還不夠。
“茶好了，兩位同志，我們去客廳說吧？”沈力手有些輕微的發抖。
“不急。”何超的目光從高壓鍋上移開，轉向沈力，語氣隨意得像是聊家常，“麻煩，借用一下洗手間。”
“洗……洗手間啊……行，在那邊，在那邊……”他伸手指了個方向，聲音已經開始發飄。
何超徑直走了過去，推開衛生間的門。
門開的一刹那，他的視野裏，整個衛生間，是濃黑色。
浴缸，地漏，牆壁的瓷磚縫隙……
分屍的第一現場。
他關上門，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沈力看到何超出來，他立刻迎了上來。
“警察同志，怎麼樣？沒什麼事的話……”
“例行公事，隨便看看。”何超打斷他，“臥室也看一下。”
“哎，警察同志，臥室裏亂七八糟的，就別看了吧……”
何超毫不猶豫走向臥室的背影。
第一間臥室的門開着。
灰色的。
何超退了出來，走向第二間緊閉的房門。
“這裏面……是客房，沒人住，都是些雜物。”
何超沒理他，直接擰開了門把手。
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床頭櫃。
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床上那只半人高的，粉色的草莓熊公仔。
很可愛，也很違和。
在何超的視野裏，這只粉色的草莓熊上方，正蒸騰着一股妖異的紫色。
他的心，猛地一沉。
何超緩緩走到床邊，伸出手，抱起了那只草莓熊。
入手的一瞬間，沉得離譜。
公仔的腹部，異常堅硬，根本不是棉花該有的觸感。
他抱着公仔，轉過身，看着門口已經抖成篩糠的沈力。
然後，他當着沈力和蘇強的面，將手指插進了草莓熊背後的拉鏈縫隙裏。
用力一撕。
“刺啦——”
布料被撕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然後，一個被黑色塑料袋層層包裹的，堅硬的球狀物，從棉花裏滾了出來。
蘇強還沒反應過來。
“超哥，這是什麼……”
何超蹲下身，沒有回答他。
他戴上手套撕開了那個黑色的塑料袋。
一顆新鮮的，女性頭顱，出現在三人面前。
正是失蹤了幾天的趙淑。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蘇強臉上被無盡的恐懼所取代。
何超緩緩站起身。
將目光鎖定在門口的沈力身上。
他轉身就想跑。
晚了。
何超一個箭步上前。
在沈力馬上就要沖出房門的時候，何超的手已經抓住了他的肩膀。
一個幹脆利落的過肩摔！
“砰！”
沈力整個人被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咔噠”一聲，鎖住了他的手腕。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如閃電。
地上，被銬住的沈力，全身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