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李雪晴拿着筷子，心頭一陣酸澀。
這些菜全都是穆柔柔喜歡的，也全都擺在了她的面前，李雪晴連夾菜都得伸長了胳膊。
雖然知道爹娘偏心，但一次次親眼見到後，她的心裏仍不是滋味，
穆柔柔一臉迷茫，故意問：“姐姐，你爲什麼不吃呀？”
她一邊說，一邊給李雪晴夾了一塊魚肉，還是魚刺最多的部位。
李雪晴看了一眼，一陣陣作嘔。
從小到大，她都不吃魚的，聞到魚腥都會想吐。
於是，她將那塊魚肉夾了出來。
穆柔柔見了，眼中盈滿了淚光，小心翼翼問：“姐姐，你不喜歡吃魚嗎？”
“我不吃魚。”
穆柔柔張了張口，沒有說出別的話，臉上的悲傷卻更明顯了。
“是我不對，我不知曉姐姐的喜好......”
李雪晴心頭一頓，沒想到她連吃飯都要故作可憐，就這麼愛演嗎？
李大人看了過來，狐疑問：“雪晴，你不是最喜歡吃魚了嗎？”
“不是......”
李雪晴喉頭一哽，並沒有過多解釋。
她不僅一次兩次說過不喜歡吃魚的，他們是真不知道，還是根本沒放在心上呢？
喜歡吃魚的人是穆柔柔，從來都不是她。
李母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她愛吃不吃，還要別人求着她吃嗎？”
“姨母，你別生氣了，是我不對，我不該給姐姐夾菜的......”
穆柔柔勸了一句，看似大度，但眼中的淚水又奪眶而出了。
她一哭，李母頓時不爽了，狠狠瞪了李雪晴一眼，覺得她又在沒事找事。
李大人也有些不耐煩了，畢竟誰家吃頓飯都要吵吵鬧鬧的？
“雪晴，你表妹也是一片好意，你又何必鬧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只是一塊魚肉，有什麼不能吃的嗎？”
李雪晴鼻子一酸，心中泛起一陣陣苦澀，但她愣是忍住了眼淚，在他們的無聲逼迫中，一口吃下了那塊魚肉。
魚很腥，在喉頭蔓延開來，讓她更反胃了。
李雪晴死死忍着，愣是咽了下去。
“哼，還說什麼不喜歡魚腥，這不是能吃魚嗎？”李母冷笑着說。
李雪晴聽後，心更涼了。
原來，娘知道她不喜歡魚腥，卻一直不信。
穆柔柔勾唇笑了笑，竟又給李雪晴夾了一塊魚肉，“姐姐，你愛吃魚的，你多吃一點吧。”
李雪晴直勾勾看着她，任是泥人都有火了。
“你是故意的。”
“什麼呀？”穆柔柔眨了眨眼，一臉的無辜，“姐姐，我怎麼了嗎？”
這一次，李雪晴沒有再吃，而是直接將那塊魚肉扔出了穆柔柔的碗中，讓她吃個夠。
“......姐姐？”
穆柔柔懵了，先是看了看她，而後看了看李大人和李母，將所有的委屈都咽了下去，含淚吃下了那塊魚肉。
這下子，李母更不開心了，直接撂下筷子問：“李雪晴，你今天發什麼瘋？”
她一臉陰沉，看人時咬牙切齒的，仿佛在看一個仇人。
李雪晴無聲嘆氣，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娘，我不喜歡吃魚，我不吃嗎？”
“不可以！”李母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她的鼻子罵道：“養你這麼大，你一點都不懂事，別的沒學會，光學會頂嘴了！”
“你出去問問，有哪家姑娘像你這麼嬌氣的？”
“你爹就是太寵你了，才養成了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簡直不知所謂！”
李雪晴紅了眼睛，心頭仿佛壓着一塊沉甸甸的大石，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了。
“不知所謂？女兒是這樣的人嗎？”
她是李家嫡女，卻過得連一個表姑娘都不如，連房間都讓了出去，不得不住在最偏僻的院子，她真的很嬌氣嗎？
李母哼了一聲，沒心思跟她說話。
“你閉嘴，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我還想多活幾年。”
言罷，李母又看向了李大人，沒好氣道：“我早就說了，不要叫她來吃飯的，你偏不聽，你們父女是存心來氣我的嗎？”
李大人被她吵得頭疼，也不反駁了，直接將頭扭了過去。
李雪晴聽在耳中，眼眶更紅了。
她對親情早就沒有念想了，她不是非得跟爹娘一起用飯的，是爹爹叫她來，她才來的。
早知如此，就是打斷她的腿，她也不會自討沒趣的。
李雪晴忍住不哭，默默看向了爹爹。
李大人頓了頓，而後避開了她的眼神，沒有爲她出頭的意思。
這樣嘛......
李雪晴懂了，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些年來，就算娘親再厭惡自己，李雪晴都認爲爹爹是疼愛她的，他只是有一些難言之隱。
如今看來，是她多想了。
爹爹不見得有些疼愛她，只是想讓她乖乖聽話，不要吵得家宅不寧，所以才會時不時給些甜頭吧？
這一刻，李雪晴再也沒了胃口，別說繼續吃飯了，連坐在這裏都如芒刺背。
“姐姐，你不會要哭了吧？”
穆柔柔“啊”了一聲，看似很擔心她，實則一陣痛快。
“我沒哭。”
上輩子，李雪晴已經哭夠了，不想再爲了他們傷心落淚。
至於生養之恩，她上輩子也已經還清了。
李母說道：“柔柔，你乖乖吃飯吧，別理你姐姐了，她愛吃不吃。”
這時，李大人也有些愧疚了，主動問道：“雪晴，你讓人請我，是有什麼事嗎？”
李雪晴微微一頓，在他關切的目光中，輕聲道：“大夫說，我的病加......”
“你又想說什麼？”李母粗暴打斷了她的話，不耐煩道：“你是不是想說，你病重了，大夫說你快要死了？”
“我就不信了，咳疾也能死人嗎？”
她開口閉口就是“死”字，別說是親生母親了，就是一個陌生人也沒有這麼恨的。
李大人聽不下去了，讓她少說幾句。
“雪晴，爹爹得了一根人參，讓下人給你送過去，補補身子。”
“哼，就會裝！”
李母氣不過，又對她罵了起來。
“我告訴你，就算你真的病重了，也得給安安分分嫁出去，你就是要死，也得死在夫家！”
“你要是死在了家裏，讓柔柔和隨風如何說親？”
她字字句句都在爲穆柔柔和穆隨風考慮，何時想過李雪晴呢？
罷了，不重要了。
李雪晴臉色發白，最後的堅持都不復存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