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舟那句“找錯了方向”像一道驚雷,在沈微耳邊炸開。
她甚至來不及細想,身體已經先於意識行動,憑借着在陸沉舟“地獄周”課程裏被磨煉出的本能,迅速壓低身形,借着墓碑和樹木的陰影,向陵園外圍撤離。
耳機裏,陸沉舟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靜,變得急促而凌厲,像出鞘的軍刀,對着通訊頻道那頭的行動組下達一連串指令:
“所有單位注意!行動終止!重復,行動終止!”
“A組,掩護目標撤離!B組,清掃外圍,確保撤退路線幹淨!”
“技術組,立刻追蹤信號源,我要知道那個攝像頭的所有數據,尤其是安裝時間!”
“指揮部,申請啓動‘深淵’協議,權限代碼:獵影-7!”
“深淵協議”……沈微的心猛地一沉。她在內部資料裏見過這個名詞的邊角,通常只在涉及最高級別內部威脅或系統性危機時才會啓動。這意味着,陸沉舟判斷,威脅並非來自外部,而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拼盡全力奔跑,冰冷的夜風刮過臉頰,帶着一股滲入骨髓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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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軍區某地下指揮中心。
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正反復播放着從那個微型攝像頭上恢復的、長達數年的監控錄像片段。畫面始終對着那塊無字的紀念碑,日升月落,風雨無阻。
一個技術軍官站起身,臉色嚴肅地匯報:“陸教官,初步分析結果。設備型號是三年前軍科院淘汰的‘隱刃-III’型,安裝手法專業,利用了墓碑石材本身的紋理進行無縫僞裝。根據設備損耗和最早一段有效錄像標記的時間判斷……”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安裝時間,大致在三年前,‘利刃小隊失聯事件’發生後的一個月內。持續運行至今。”
“三年……”站在屏幕前的陸沉舟,背影僵硬得像一座石雕。
沈微站在他身後,看着屏幕上那塊沉默的無字碑,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三年前!那個時候,哥哥剛剛犧牲,陸沉舟重傷歸來,事件被定性,一切似乎已經塵埃落定。
是誰?在那個時候,就在這樣一個象征性的紀念碑前,布下了一只冰冷的、窺視了三年的眼睛?
他在看什麼?
他在等什麼?
就在一片死寂中,陸沉舟猛地轉身,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金屬控制台上!巨大的撞擊聲在封閉的空間裏回蕩,嚇了所有人一跳。
他胸口劇烈起伏,肩膀處的繃帶隱隱滲出血色,但他渾然未覺。那雙總是沉靜如海的眼睛裏,此刻翻涌着沈微從未見過的情緒——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近乎被背叛的、帶着一絲恐懼的了然。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指揮中心裏每一個穿着軍裝的人,聲音嘶啞,卻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地割開平靜的表象:
“不是外部滲透。”
“也不是簡單的復仇。”
他眼底最後一絲僥幸的光芒熄滅了,只剩下冰冷的、殘酷的真相。
“這是……內部清算。”
“清算”兩個字,像最終的審判,重重落下。
沈微瞬間明白了所有不合理的細節——那條來自陸沉舟病房IP的指令、對方對他們行動的了如指掌、還有這個持續了三年的、來自內部的監視……
他們的對手,一直披着和他們同樣的外衣。
黑色加密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那條未知號碼的信息,此刻讀來充滿了嘲弄:
“‘守夜人’已收到‘鑰匙’。歡迎來到,真正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