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不能死。」
穆祁安不能死,也斷然不能讓那陰毒之人當上一國之君,爲禍天下。
穆祁安好笑地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怎麼?許小姐有什麼通天的本事,能解我這陳年劇毒。」
我緊了緊唇,沒有言語,轉身端着藥碗走了出去。
法子倒是有,那穆許毅壞死的腿我都能救,他體內不過十餘載的毒,我一樣可以救。
只不過,若是此生再爲其傾盡所有,最後怕是還會落得個慘死的下場,我不敢輕易托付。
可不醫,倒也能緩。
於是一連幾日,我晌午便出府尋覓毒蟲,夜間去林中抓蛇。
只不過還未到放血做引的地步。
初秋狩獵設宴,皇親國戚皆圍坐飲酒。
有驍勇者,皆入密林深處,獵得牲畜多且威猛者,可向皇帝討一彩頭。
各官家公子、皇子皆上陣,餘下的皆是些婦孺。
「姐姐。」
許卿卿有意湊到我身旁,我卻無心與她攀談,起身走到穆祁安替我備好的駿馬旁,翻身上馬便沖入了密林。
5
密林深處,總有股陰風,有一點草動都宛若猛獸伺機而動。
我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叢中一條花色細蛇上。我翻身下馬,從衣袋中翻出迷香,欲要引它過來。
一支利箭射了出來,將那花蛇一擊斃命,死死定在了地上。
我眉頭緊蹙,向後望去,只見又是一支利箭,朝我的胸口直直射來。
我翻身朝一旁撲去,僥幸躲開後,後方又射出一支箭。
這個速度,左右都是被中傷,分明是有意置我於死地。
千鈞一發之際,叢中嗖的一聲飛出又一支箭,將那本該射殺我的箭打偏了出去。
我驚魂未定,愣在原地。
「起來。」
穆祁安翻身下馬,收起手中弓箭,朝我走來。
我咬咬牙,扶着他伸出的手站了起來。
「我和你說過,這兒不安全,我送你出去。」
我頗爲沮喪地看着地上死掉的蛇,拍了拍衣裳的灰塵。
「穆祁安。」
「嗯。」
「你能幫我找一條那樣的蛇嗎?」
他偏頭順着我的目光看去,遲疑了幾秒後,點頭應了下來。
他將我一路送到林外,騎馬返回了林中。
「許少寧。」
欲要走出獵場,穆許毅高坐在馬背上叫住了我。
我望着他手中的弓箭,眉目寫滿不悅。
「殿下的腿倒是恢復得快,不過一月,竟能安然行走。」
他冷笑打量着我滿身的污泥。
「你不會以爲這世上只有你一人能醫本王腿吧?終日與那些蛇鼠蟲蟻爲伴,說什麼以毒攻毒,想想就晦氣。」
我心中並沒有什麼波瀾,臉色依舊。
「無論如何,都是你的選擇。」
無論是上一世選擇了哄騙我,還是這一世選擇了相信許卿卿,都是他的選擇。
無論最後要承受怎樣的代價。
穆許毅卻沒聽懂我話中的深意,只是不屑地扭頭走了。
穆祁安如約給我帶回來花蛇,他將布袋遞給我時,無意露出了腕處的傷口。
我淡淡瞥了一眼,接過布袋便自顧自地關了門。
經此一遭,我對穆祁安的戒備放下了幾分。
念在他獵場出手救我,我還是舉刀割開了皮肉。
鮮血滴入圍欄,毒蛇傾數圍上。
接連七日,我窩在房中喂養毒蛇,將蛇骨磨成灰,把毒蠍碾成粉。制成灰端入穆祁安房中。
「殿下需在屋內待上一天一夜,等到香灰燃盡。」
穆祁安放下手中竹簡,靜靜看着那香爐。
「怎麼?殿下不信我?」
我低眉笑了笑,依稀想起成婚那日他一眼看穿那杯中的迷藥。
想來如今也能聞出這香中如此混雜的毒。
「不是。」
穆祁安平靜起身掀起我的衣袖,目光落在我手腕處大大小小的刀痕上。
「是不必如此。」
我垂眸抽回手,轉身走了出去。
不過剛出門,便收到了許卿卿的邀約。
本想推辭,可她卻在信中提及穆祁安的毒,我還是受邀來到了皇府。
穆許毅似乎並不在府內,後院之內,許卿卿坐在亭中等我。
「許多日子未見,姐姐瘦了許多。」
她替我沏茶,目光卻探究。
「這裏沒外人,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我倒是不願與她敘舊,就連杯中茶也未碰。
「姐姐還是如此心直口快。」
她輕笑着抿茶,又道。
「上輩子如何死的,這輩子便又要如此。」
6
「你並非對那穆許毅情真意切,嫁與他不過是保命之計。」
否則斷然不會用此借命之法來醫他的腿,我思索道。
「可這穆祁安並非傳聞中那般駭人,爲何當初你會死於後宅?」
她抿唇放下茶盞,一雙長目盯着我。
「你當真覺得那穆祁安是什麼好東西?」
許卿卿狠厲地扯過我的手,一把掀去我的衣袖。
「他與穆許毅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換個手段愚弄人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她眉頭緊蹙,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穆許毅尚且願意爲我提供安身之所,好言好語哄騙我爲他解毒。」
「可穆祁安呢?將我困於後院,逼我尋求解毒之法,又自知活不了多少時日,便拉全府上下陪葬。」
語落,許卿卿忽然起身撐着石桌,俯身湊近我。
「你既然能看出來這是一場重生之人的較量,難道看不出來他穆祁安也是其中之一嗎?」
我愣了愣,自然想過這一層。我們四人大抵全都輪回了這一世。
可我對穆祁安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尚且對我無害。
「你我姐妹一場,我只奉勸你一句,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語罷,她自顧自離開了院子,留我一人在原地發愣。
許卿卿說得對,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就連她也一樣。
我茫然在府外晃悠了一圈,回府時,便想要去穆祁安的房內一探。
屋內毒香繚繞,我掩鼻走了進去。
「殿下?」
四下無人應答,我便朝裏走去。
「殿下?」
恍然間,一把刀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穆祁安。」
我眉頭微皺,心中的疑慮卻愈發加深。
「你要殺我?」
聞言,身後人的手一頓,刀掉在了地上。
「寧寧。」
穆祁安將我圈入懷中,低頭倚在我的肩上。
「信我。」
語落,他順着我的背滑落,整個人傾斜着倒了下去。
此毒可醫病,可解他身上劇毒。可卻也致命,若此後沒有最後一味藥做終,他五年後亦是死。
我與許卿卿是這許府將門中少有的習醫之人,自小便多有較量,她總是處處落得下風,也因此對我多有不喜。
第二日,穆祁安從床榻上醒來,看到床邊跪趴的我,撈起一件外衣披了上來。
我假寐睜眼,剛好與他對視。
「殿下。」
他輕應了一聲,收回手。
「再有幾日便是宮宴,你準備準備。」
我頓了頓,總感覺此言中的準備並不簡單。
宮中夜宴,爲凱旋將士接風洗塵,好不奢豔。
官宦大臣攜子女入場,皇家子弟端坐上堂。
我入座時,與對面的穆許毅四目相對,那雙眼睛今日盈盈帶笑,倒是更顯得駭人。
「怎麼了?」
見我僵在原地,穆祁安抬頭望向我。
我搖了搖頭,在他身旁落座。
「無妨,只是不知爲何今日沒有見到妹妹,有些心焦。」
穆祁安啞然,目光落在了穆許毅身旁的空位上。
夜宴之上,衆賓客紛紛舉杯敬酒,與帝王共飲。
弦音流轉,舞裙悠揚。
許是這幾日爲穆祁安醫病累了,我撐着頭昏昏欲睡。
「啊!」
突然的一聲尖叫打破了歡歌笑語的氛圍。
我手一抖,差點磕在桌子上。
7
「娘娘!娘娘!」
尖叫的丫鬟嚇得跪坐在地上,扶着上堂的到底貴妃驚叫。
那貴妃眼鼻嘴耳四面出血,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這酒有毒,來人啊!」
霎時間場面一片混亂,所有人都慌忙端起酒杯查看。
我心中隱隱不安,低眉看向穆許毅。
「夠了!」
上堂皇位,皇帝看着面前景象勃然大怒,摔杯而起。
衆人皆慌忙跪下,看着貴妃的屍首被抬了出去。
「這酒本端放在朕的面前,若不是愛妃恃寵端了去,今日死在這的就是朕!」
天子震怒,衆人驚恐。
「查!今夜查不出凶手,提頭來見。」
爲首的侍衛受命,開始徹查賓客。
女眷皆由嬤嬤搜身,查到我時,那老嬤嬤的臉色稍變,竟從我衣袋中翻出一包蛇毒。
我也沒有料想到會如此,明明赴宴之時沒有帶任何東西。
「啓稟陛下,在場之人,老奴單單從三皇妃身上搜出了一包毒粉。」
「哦?」
穆許毅皺眉走上前探查,又轉身朝我走來。
「早就聽聞這三皇妃偏愛與毒蛇蟲鼠爲友,以血喂養毒蛇制毒。」
語罷,他當着衆人之面,掀起我的衣袖,手腕上的紅痕青疤就這麼一道道露了出來。
「今日一見,想來這傳聞倒是不假。」
我平靜地看着他,沒有言語。
「可這慶功夜宴,三皇妃毒害娘娘,恐嚇陛下,罪孽深重,該當如何啊?」
想來今日,他是故意演這麼一出好戲,要置我於死地,並且非但要置我於死地。
「皇弟是否知情,是否包庇,是否與皇妃同罪?」
我三步上前,面朝天子跪在宴席中央。
「此粉確爲臣女所帶。」
此言一出,衆人唏噓。
「陛下,且不說宴會人多眼雜,臣女並無機會下毒。」
「再者臣女出身將門,自幼學醫。烏梢蛇可做通絡祛溼之藥,蟾酥可做解毒安心之藥,鼠婦土鱉亦能消症。蛇鼠蟲蟻皆爲毒,亦爲藥。臣女攜此粉,不過是今日受了些傷,活血化瘀罷了。」
「現如今觀貴妃死狀,與此藥粉並無幹系。若陛下心疑,臣女願以死明志!」
語罷,我當着衆人之面將那毒粉下於酒中,一飲而盡。
穆許毅的面上閃過一絲驚恐,卻又匆匆掩了去。
在場之人屏息凝神,可足足有半晌,我毫無異樣。
「怎麼回事?」
「難不成這粉末當真無毒,怕是錯怪了三皇妃了。」
只有穆祁安眸色暗淡,緊緊盯着我衣袖之下緊握的雙拳。
「夠了!」
皇帝看着這一場鬧劇,目光投向一旁面帶異色的穆許毅,心中已然有了定數。
「散了吧。」
不過方才踏上馬車,我便一口污血吐了出來,血漬濺到了穆祁安的衣袖上。
「少寧。」
他慌忙俯身將我扶住,伸手探我的脈象。
「方才那粉末是毒不假,事發突然,解釋不清便只能出此下策。」
我胸口起伏之大,引得毒發加劇,四肢無力垂下。
「發釵。」
穆祁安聞言,即刻替我拔出發釵。
「割開我手腕的舊傷,將血取出來。」
8
他一頓,即刻領會了我的意思。
這些日子我喂養毒蛇,血脈中殘存的蛇毒或可做解藥。
若是那位妃嬪發覺得早,或許還有救。
可穆祁安抬手,卻在自己的手腕處割開一道深口。
「張嘴。」
我被他抱下馬車,一路小跑安置床榻。
穆祁安的血當真是百毒交匯,又受我熏香調理,亦算是良藥。
我昏昏睡了幾日,再醒來已是深夜。
望着手腕上每一道傷痕處敷好的藥膏,我皺了皺眉。
「我的毒本就難醫,你日後不必如此。」
穆祁安端着湯藥走進屋內,看着我毫無血色的唇蹙眉。
「許卿卿死了。」
此言一出,我欲要端湯藥的手頓在了半空。
算來穆許毅的腿大概算是醫好了,這針法如此借命醫病,他卻只能覺察到康健之色。
可這穆許毅上一世自稱愛許卿卿如命,竟也是幌子。
「陛下昨夜遇襲,傷及心脈。」
他抬手將湯藥送至我的面前,目色沉沉。
「眼下,要變天了。」
皇帝駕崩那日,朝臣集聚於大堂,哀聲連天。
我原是陪着穆祁安一起去的,卻被攔在了殿外。
「陛下遺詔是何?」
宮中只三位皇子,二皇子早年出家,遠離塵世已久。
衆臣焦急詢問,太監匆匆而來,將遺詔展開。
「皇長子穆許毅,仁孝天成,德才兼備,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即皇帝位!」
話音落下的瞬間,殿內空氣仿佛被抽幹,旋即又被某種無聲的騷動填滿。
「臣,接旨!」
他的目光掠過穆祁安,帶着挑釁與憤恨。
「慢着!」
惶然一道女聲傳來,淒厲悲壯。
「攔下她!」
「放肆!此乃乾元殿!」
侍衛的低聲呵斥與金戈碰撞聲交錯傳來。
下一刻,一個身影踉蹌着沖破阻攔,猛地撲入大殿中心,重重跪倒在冰冷堅硬的金磚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那女子衣衫凌亂,發髻散落,幾縷烏發被幹涸的血污黏在頰邊。
那張臉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創傷,深可見骨的劃痕、猙獰的淤青與灼燒的印記交織在一起,皮肉外翻。
顯然經歷了非人的折磨,且傷勢極新,膿血尚在微微滲漏,幾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膚。
她跪在那裏,身體因疼痛或激動而微微顫抖,但脊背卻挺得筆直。
「臣女許卿卿!」
「要狀告,大皇子穆許毅,刺殺先帝,謀朝篡位!」
此言一出,衆人唏噓。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從許卿卿那可怖的臉上,猛地轉向御階之上。
穆許毅的雙肩輕抖,笑容再也壓抑不住。
他一手取過聖旨,高高在上地望着許卿卿。
「狀告誰?朕?」
他一步一步走下高台,語氣不容置喙的高傲。
「卿卿難道不是朕的結發夫妻嗎?日後的皇後嗎?如何要狀告朕?」
穆許毅的言語如此輕快,卻透着股狠厲。
「諸位大臣皆爲皇帝心腹,斷不會縱容如此心狠手辣,弑父殺妻之人坐上高位。」
她望向四周,踉蹌着起身。
「陛下遇刺夜,大皇子在陛下的寢宮,我親眼所見他一身夜行衣,從陛下的窗櫺翻出。」
許卿卿臉上扭曲出一個混合着劇痛與譏諷的慘笑,目光如淬毒的刀子,死死釘在穆許毅驟然陰冷的臉上。
「證據,便是我爲大皇子醫腿時,每每在收針後在他小腿刺入一根銀針,每夜如此,第二日取出。可他卻不知,那夜,針落在了皇帝床榻邊。」
語落,殿內一片死寂。
「殿下以爲將我嚴刑拷打致死,扔於後山,便能將此事瞞下。」
「只可惜,殿下想來是忘了自己的腿是如何治好的。」
9
穆許毅臉上的肌肉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死死盯着許卿卿。
「皇妃失足從後山跌落瀕死,本王傾力救你,你如今竟瘋癲了。」
「來人!」
他一聲令下,兩名侍衛如獵豹般撲出,猛地捂住許卿卿的口鼻,將她所有未盡的指控與血淚控訴硬生生扼殺在喉嚨深處。
「唔——!!」
她劇烈扭動,眼中爆發出滔天的恨意與不甘。
「住手!」
我在殿外聽得她字字句句的悲嚎,毅然闖入。
我扔出手中布囊,囊中毒粉炸開,將那兩名侍衛逼得連連後退。
「卿卿。」
我上前扶住她,竟泛起一陣心疼。
「許少寧!」
穆許毅一把抽出侍衛的刀,帶着凌厲的勁風,毫不留情地朝我的後心猛劈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穆祁安提刀擋在了我的身後。
「穆祁安,呵......」
穆許毅輕嘲着加重力道,刀光劍影擦出火花。
「你身中劇毒,命不久矣,不過強弩之末。如何還要與我來爭這帝位?」
穆祁安緊抿着蒼白的唇,額際冷汗涔涔。
「冥頑不靈。」
話雖如此,可穆祁安的毒未痊愈,實在落得下風。
刀鋒逼近他的脖頸,卻在一瞬間收刀刺向我。
穆祁安甚至來不及思考,他猛地轉身,以一種近乎犧牲的姿態,將我狠狠向後一拉,同時用自己的後背,嚴嚴實實地將我環入懷中,充當了最後一道人肉盾牌。
利刃刺入血肉的悶響,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穆祁安!」
穆祁安的身體劇烈地一震,環抱着我的手臂瞬間收緊,又無力地鬆軟了幾分。
他低下頭,下巴抵在我的發頂,發出一聲極輕極壓抑的悶哼,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頸側,帶着一絲血腥氣。
「寧寧......」
穆許毅緩緩抽回染血的長刀,看着相擁的我們,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真是......感人至深啊。」
未等他的笑意揚起,許卿卿早已在他收刀的一瞬間,在他的前腿脈絡處刺入了銀針。
「穆許毅,你如此狼子野心,涼薄至極,也該下黃泉煉獄安生個千百年了。」
那痛楚直沖頭頂,讓穆許毅眼前猛地一黑,整條腿瞬間失去知覺,重重跪倒在地。
許卿卿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破碎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種近乎平靜的情緒。
「我許家,滿門忠烈。」
語落,她癱倒在我懷中,不過片刻便沒了呼吸。
我早已看出她這是回光返照之術,續命布針,只求大仇得報。
可如此,我的淚還是順着臉龐滑落而下。
而跪倒在地的穆許毅,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黑,瞳孔放大,喉嚨裏發出「咯咯」的、無法呼吸的可怕聲響,似乎是想說什麼,口中卻只能溢出黑色的血沫。
半晌,也沒了氣息。
滿朝文武看着這一幕,都傻了眼,無一人敢上前。
「宣太醫!快去宣太醫!」
不知是誰,一聲怒喝,叫的大殿衆人如夢初醒。
穆祁安整個人靠在我的肩上,呼吸微弱,卻盡力抬手替我抹去淚痕。
「結束了。」
穆祁安的傷偏離心脈半分,保住了性命,我竭力爲他調養,舊毒亦得解。
許卿卿向往了兩世的安寧無處可落,穆許毅竭力奪取的皇權擲地無聲。
我跪在靈堂前,跪在許家滿門忠烈前,將許卿卿的靈位擺了上去。
「皇後娘娘,天色不早,該回宮了。」
我雙手合十,竭誠一拜。
今年冬日,瑞雪兆豐,想來是個平安順遂的開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