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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揚起巴掌就要往我臉上扇:
“林翠花!你個潑婦!你敢潑小麗!”
我沒躲,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那眼神裏沒有半點懼怕,只有無盡的寒意。
王強的手僵在半空,竟然被我的眼神嚇得沒敢落下來。
“王強,這肉喂狗我樂意。”
“喂你們,我嫌髒。”
李麗還在哭。
哭得梨花帶雨,妝都花了。
她指着腳上油膩膩的皮鞋,嚷嚷着:
“強哥,這可是你托人從廣州給我帶回來的,花了好幾百塊呢!”
“現在全毀了!你要給我做主啊!”
“嗚嗚嗚,我的腳好燙,是不是燙傷了......”
王強一聽這鞋好幾百塊,又看李麗哭得這麼慘,心疼壞了。
他轉過頭,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林翠花,你是不是瘋了?”
“你知道這鞋多貴嗎?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整天就知道撒潑打滾,除了給我丟人現眼,你還會幹什麼?”
我看着他那副嘴臉,只覺得諷刺。
他忘了。
當年他要南下闖蕩,連雙像樣的布鞋都穿不起。
那時候他跪在我面前,發誓要讓我過上好日子。
是我含着淚,把外婆留給我的嫁妝金鐲子賣了,給他湊的路費和本錢。
那時候他說,翠花,你是我的恩人。
現在他說,翠花,你給我丟人現眼。
李麗躲在王強懷裏,一邊抽泣一邊陰陽怪氣:
“強哥,你也別怪嫂子。”
“嫂子這種農村人,一輩子都在地裏刨食,哪懂什麼叫體面。”
“她可能覺得,潑婦罵街就是本事吧。”
我看着李麗那張年輕、得意、充滿膠原蛋白的臉。
忽然覺得一陣惡心,胃裏翻江倒海。
不是因爲嫉妒,是因爲髒。
我上前一步,逼視着王強:
“我不懂體面?”
“王強,你身上的西裝,這廠裏的機器,甚至這大鐵門上的油漆。”
“哪一樣不是我林翠花的錢買的?”
“沒有我賣祖產給你兜底,你現在還在村口掏大糞呢!”
王強的臉色瞬間僵硬,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周圍工人的議論聲小了些,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被當衆揭了老底,王強惱羞成怒。
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吼道:
“閉嘴!你個文盲懂個屁!”
“那是老子憑本事掙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別以爲當初給了那點錢就能賴我一輩子!”
李麗見勢不妙,立刻幫腔:
“就是,嫂子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強哥是商業天才,沒有強哥的運營,你那點錢早賠光了。”
“現在是新時代,你那種挾恩圖報的思想,就是封建糟粕!”
王強爲了在小情人面前充面子,也爲了堵住悠悠衆口。
他迅速掏出錢包,抽出幾張大團結。
那是嶄新的十元大鈔,在這個年代,是一筆巨款。
他像打發叫花子一樣,把錢狠狠甩在我身上。
鈔票飄飄揚揚地落在滿是爛菜葉的地上。
“拿着錢滾回去!”
“別在這礙眼,耽誤小麗一會給外商做匯報,那是正經事!”
“再敢鬧騰,老子休了你!”
他眼神裏的厭惡像刀子一樣扎過來。
生怕我這個“污點”,毀了他精心營造的“高端企業家”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