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中,把門閂插死,念生正啃着蒸餅。
"娘親,您真沒認出他嗎?那個泥巴怪人,真像畫像上的爹。"
我走到櫃子前,一把扯下顧雲川的牌位。
牌位上刻着故夫顧雲川之靈位。
我用指腹用力搓過牌位上的字,指節發白。
我想起四年前那個雷雨夜。
月黑風高,寒潭如墨。
我穿着染血的長衫,長劍滴血。
顧雲川躺在泥地裏,胸口是個血窟窿。
他看着我,眼神平靜得嚇人。
"你果然是她。"
"你早該知道。你我本是陌路,各爲其主。你死了,這爛攤子才算結束。"
他沒有掙扎,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那笑容裏帶着我不懂的釋然。
"可惜,念生的撥浪鼓還沒買。"
"他不會知道。他只會知道,他的父親是個早逝的好人,不是細作。"
我看着他瞳孔渙散,親手將他放進薄棺,推入深潭。
我將牌位重重拍回原處,震起一圈灰塵。
"念生,聽着。那個人,絕不是你爹爹,多半是個江湖騙子。"
念生歪着頭,咽下最後一口蒸餅,眼神裏透着一股機靈勁。
"娘親,他長得一模一樣,連下巴那顆痣都分毫不差。"
我心中警鈴大作。
他沒死透,或者成了不人不鬼的東西。
但他不該是現在這種瘋癲狀態。
按理說,他應當是提刀來找我清算的。
我壓下疑惑,決定先下手爲強。
"念生,聽好。你爹爹是個死人。那人是壞蛋,咱們要演戲,扮成可憐母子,讓他放鬆警惕,懂不懂?"
念生從袖口摸出一把沒開刃的小匕首,在手裏轉了個花。
"懂,若是壞人,我就在他茶碗裏下巴豆,拉死他。"
這孩子隨我,心夠狠。
"不用下藥,容易露餡。你要表現得渴望父愛,又害怕陌生人,讓他摸不清底細。"
"如果他問起我,你就說,娘親每日起早貪黑,只爲掙錢給你買點心,四年來從未提過你爹爹。"
"好!娘親看我的,我一定把他騙得找不到北!"
念生把匕首藏回靴子裏,拍着小胸脯跑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銳利如刀。
顧雲川,如果你是帶着仇恨而來,四年前那一劍,我沒後悔。
如果你想害我兒子,我會讓你後悔活過來。
我從灶底暗格裏掏出一包鶴頂紅。
只要確認他是裝的,我就讓他死得透透的。
我提刀藏入袖中,向顧雲川離開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