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記吃藥。
五個大字,冰冷的出現在蘇晚手機上。
沒有前綴,沒有落款,簡單的近乎冷酷。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心頭那陣莫名的悸動,然而一些破碎的卻又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卻不合時宜地擁入腦海。
昏暗的光線,滾燙的呼吸,交織的體溫···
這個手機號碼是陌生的,但在這個時間點,用這種口吻發來信息的人,除了他,還能有誰?
蘇晚盯着那五個字看了一會,她不想和顧以安有過多的糾纏,這個時候他能發來這樣的提醒,想必也和她一樣,急於劃清界限,不想再有更多不必要的牽扯吧。
然而這一夜,注定不會安寧。
夢境光怪陸離,
一會兒是顧辰摟着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用挑釁而冰冷的目光看着她,大張旗鼓的宣誓着自己的背叛,
一會兒場景又驟然切換,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際,顧以安低沉沙啞的聲音一遍遍在她耳邊重復,
“選我!”
緊接着,畫面又跳到醫院的病房,父親蘇天禮憔悴地躺在病床上,緊緊握着她的手,渾濁的眼睛裏滿是憂慮……
這些畫面交錯重疊,撕扯着蘇晚的神經。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微微亮起,才從這片混沌中掙脫出來,渾身疲憊,幾乎虛脫。
睜開眼睛,竟莫名覺得有種解脫的錯覺。
起身,拉開厚重的窗簾,清晨微熹的陽光涌入房間,刺得蘇晚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拿起手機,給自己掛了一個婦科的號。
昨天收到信息後,她本想圖省事叫個外賣把藥送來,但身體深處那隱隱的、帶着些許刺疼的不適感,讓她最終決定還是來醫院一趟更爲穩妥。
好在用手機查詢後,知道緊急避孕藥在72小時內都有效,心下才稍稍安定,不再那麼慌亂。
簡單地洗漱,挑了一身盡可能低調的衣物,戴上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蘇晚打車來到醫院。
工作日的清晨,醫院裏的人還不算太多,婦科門診外的走廊顯得有些空曠。等了不過十分鍾,電子屏上就跳出了她的名字。
她特意選擇了一位女醫生,可即便隔着口罩,在陳述就診原因時,臉頰仍不受控制地泛起滾燙的紅暈,聲音也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負責問診的女醫生約莫四十歲年紀,面色平靜,
她冷靜地聽完,隨手向內間的檢查室一指,
“上去吧。”
蘇晚聽話的躺在那冰冷的檢查椅上,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
短暫的檢查後,女醫生一邊摘下手套一邊說道,
“沒什麼大事,有些輕微撕傷。”
懸着的心稍稍落下一些。
蘇晚重新整理好衣物,回到問診的椅子上坐下。醫生低頭開着處方,語氣平淡,
“我給你開個藥膏,擦幾天就好了。”
說完,她抬頭見蘇晚仍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不禁微微蹙眉,
“還有事?”
蘇晚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緊,蜷縮着手指,咽了咽口水,才艱難地開口,
“醫生…能…再給我開個檢查嗎?
“什麼檢查?”
醫生抬起頭,眼中帶着一絲詢問。
蘇晚的心跳得更快了。
顧以安…她對他其實了解甚少。
只在過去一年,顧家那些不得不參加的盛大聚會上,遠遠見過幾次。
他永遠是人群的焦點,矜貴、疏離,身邊從不缺少鶯鶯燕燕。
像他那樣的男人,私生活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昨天那樣混亂的情況,沒有任何措施…她不敢掉以輕心。
“我…昨天…沒有做措施…”
她支支吾吾,聲音越來越小,臉頰燙得幾乎要燒起來,
“我想…查一下…相關的…傳染病項目。”
女醫生瞬間了然,沒再多問什麼,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很快打印出幾張檢查單,
“先去繳費,然後按單子上的指引去抽血和取樣。”
“謝謝醫生。”
蘇晚接過單子,幾乎是逃離了診室,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一系列檢查做完,從醫院出來時,已是上午十點多鍾。
陽光變得有些刺眼,蘇晚站在醫院門口,手裏拿着那疊檢查報告,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
當看到所有項目後面都跟着“陰性”或“正常”的字樣時,一直緊繃的心才真正鬆弛下來。
這個結果,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她沒想到,顧以安…在這方面,似乎還算…幹淨?
蘇晚沒有猶豫,甚至等不及找水,就直接撕開鋁箔,將那粒白色的小藥片幹咽了下去。
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開,她微微蹙眉,將檢查報告和藥膏一股腦塞進隨身包裏,打車到酒吧門口準備把昨天留在這的車開走。
在停車場找到車,坐在駕駛座,她把隨身包仍在副駕駛座上,車子打着火,正要開車,突然車門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帶着一絲清冽的氣息,迅速坐了進來,
蘇晚嚇了一跳,猛地轉頭,對上一張輪廓分明的側臉。
她的手指瞬間蜷縮,握緊了方向盤。
“你···”
顧以安像是累極了,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整個人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假寐,聲音帶着一絲宿醉未醒的沙啞,
“送我一段。”
蘇晚正在醞釀如何開口拒絕,抿緊了唇,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身旁的男人卻似乎覺得屁股下硌着什麼東西,不耐煩地動了動,隨手將她那個鼓鼓囊囊的隨身包抽了出來。
這一抽不要緊,包口的拉鏈似乎沒完全拉緊,裏面的檢查報告和那管藥膏,就這麼突兀地滑落出來,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顧以安穿着西褲的大腿上。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顧以安睜開眼,深邃的眸光先是隨意地掃過腿上的紙張,隨即,他的視線定格在那些檢查項目和診斷結果上,
越看,他的眸色越深,眉頭也緊緊擰在一起,他猛地抬頭看着蘇晚,聲音冷得像冰,
“什麼意思?”
他抖了抖手中的報告單,語氣裏帶着難以置信的慍怒,
“你覺得我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