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滑開。
一個人影從機艙裏利落地跳了下來。
他沒有穿迷彩作戰服,身上只是一件普通軍官常服,肩上的兩杠一星在叢林昏暗的光線下格外扎眼。
來人手裏提着一個與他文職身份格格不入的巨大槍械箱。
郭林大步上前,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
“你是誰?跑到前線來幹什麼?”
陳宇把槍箱往地上一放,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站直身體,敬了個軍禮。
“東南軍區情報科,少校陳宇。”
“我來救你們的命。”
這句話說得平鋪直敘,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救他們的命?一個情報科的少校?
範天雷沒忍住,嗤笑一聲:“你一個情報科的秀才要救我們。”
陳宇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徑直對郭林說道:“報告郭隊長,之前的B級情報有誤,是敵人放出的煙幕彈。這裏是蠍子雇傭兵團布下的包圍圈,他們的目標是全殲利劍。”
郭林的心沉了下去。
雖然剛才那詭異的一槍讓他有所警覺,但陳宇的話,還是讓他感到一陣後背發涼。
“你的情報來源?”
“S級加密信源,剛剛破譯。我已獲得何司令授權,前來支援。”陳宇言簡意賅。
就在郭林還在消化這驚人信息的時候,異變陡生!
“咻——!”
一顆子彈帶着尖銳的破空聲,擦着範天雷的頭皮飛了過去,深深釘在他身後的樹幹上。
樹皮炸開,木屑飛濺。
範天雷整個人都僵住了,一股熱流從額角淌下,分不清是汗水還是血。
“敵襲!”
郭林大聲怒吼。
不用他下令,利劍的隊員們已經憑借本能,各自撲向最近的掩體。
一時間,叢林的死寂被徹底打破。
四面八方都響起了密集的槍聲,無數條火舌從林間的陰暗處噴吐而出,交織成一張死亡的大網,朝着空地中央潑灑而來。
子彈打在直升機機身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也打在隊員們藏身的樹幹和岩石上,激起一蓬蓬塵土和碎屑。
敵人的火力之猛,遠超他們的想象。
“狗娘養的情報科!”有隊員忍不住罵了一句,但很快他就把話咽了回去。
因爲他看到,那個被他罵的情報科少校,正以一種和他截然相反的冷靜,蹲在地上。
陳宇不慌不忙地打開了那個巨大的槍箱。
箱子裏面,一支造型猙獰,充滿了金屬質感和暴力美學的高精度狙擊步槍。
他組裝槍械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裝上瞄準鏡,卡上彈匣,拉動槍栓。
一系列動作下來,沒有一絲多餘的停頓。
“東北方向,兩點鍾,機槍手!壓制住我們了!”何衛東躲在一塊岩石後,大聲喊道。
一挺藏在暗處的機槍正瘋狂掃射,密集的彈雨將他們死死壓在原地,連頭都抬不起來。
利劍自己的狙擊手正在尋找射擊角度,可對方的位置太刁鑽,被好幾層樹葉擋着。
“收到。”
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陳宇已經完成了據槍動作。
他沒有用常規的臥姿或跪姿,而是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將槍管架在一截斷木上,身體與地面形成一個奇特的夾角。
這個姿勢,在任何射擊教科書上都找不到。
但它卻恰好能讓陳宇的槍口,透過枝葉間一道微小的縫隙,精準地指向那個機槍火力點。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與周圍炒豆子般的突擊步槍聲,截然不同。
子彈飛出槍膛的下一秒。
那挺囂張的機槍,啞火了。
整個戰場,爲之一靜。
所有人都懵了。
這就……打掉了?
隔着至少八百米,中間還有那麼多遮擋物?
“蒙的吧?”一個年輕隊員下意識地嘟囔了一句。
“砰!”
陳宇在次開槍,槍口微轉。
西邊,一個正準備包抄過來的雇傭兵,應聲而倒,頭上爆出一團血霧。
這下,再沒人覺得是蒙的了。
“都他媽愣着幹什麼!還擊!”
郭林最先反應過來,他用盡氣咆哮道。
“陳宇!聽我指揮!十點鍾方向,那個擲彈手!給我幹掉他!”
陳宇沒有回答,只有一聲槍響作爲回應。
十點鍾方向,一個剛舉起榴彈發射器的敵人,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漂亮!”
郭林大吼一聲,利劍特戰隊的士氣瞬間被點燃了。
有一個如此強力的狙擊手在身後提供堪稱無解的火力支援,他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康雷,陳善明,帶一組往左翼突!何衛東,你帶二組從右邊包抄!給我把這群狗娘養的打回去!”
“是!”
壓抑了許久的利劍隊員們,如同出閘的猛虎,在陳宇精準的點名狙殺掩護下,發起了反擊。
戰局,開始朝着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向扭轉。
蠍子雇傭兵團的人也打蒙了。
他們本來是獵人,現在卻成了獵物。
暗中那個狙擊手,簡直可怕,槍聲一響,必定會有一個兄弟倒下。
而且專挑機槍手、指揮官、擲彈手這種高價值目標下手。
打了半天,他們連對方的影子都沒摸到,自己這邊倒被點掉了七八個人。
這還打個毛?
敵人的火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稀疏下去,開始有了撤退的跡象。
戰鬥出現了短暫的間歇。
何衛東靠在樹後,快速更換着彈匣,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腎上腺素還在飆升。
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掃到遠處山脊上,有一道微弱的反光一閃而逝。
是瞄準鏡!
“狙擊手!”何衛東大喊一聲,同時身體猛地向旁邊一滾。
幾乎在他滾開的同一時間,一顆子彈打在他剛才倚靠的位置,爆起一團木屑。
好險!
那個反光隨即消失了。
顯然,對方一擊不中,立刻轉移了陣地。
“隊長,那家夥想跑!”範天雷在一旁喊道,他的臉上混雜着後怕與急於立功的沖動,“我去追!不能讓他跑了,這家夥太危險了!”
郭林正指揮着部隊清剿殘敵,聞言頭也不回地吼道:“不準追!窮寇莫追!這是戰場紀律!”
可範天雷此刻哪裏還聽得進勸。
他被郭林罵作蠢貨,又差點被一槍爆頭,心裏憋着一股邪火,只想幹掉那個狙擊手來證明自己。
“不能讓他跑了!”
他大喊一聲,竟真的提着槍,一頭扎進了密林深處。
“範天雷!”何衛東急了。
他看了一眼正被幾個敵人纏住的郭林,咬了咬牙。
“隊長!我看着他去!”
丟下這句話,何衛東也追了上去。
他不是沖動,而是不放心範天雷一個人,怕他真的把自己的小命給作沒了。
叢林深處。
代號蠍子的男人,正不緊不慢地在預設的路線上撤退,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
他停下腳步,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不起眼的壓力詭雷,熟練地埋在小徑的爛泥裏,又用幾片落葉小心地蓋好。
做完這一切,他像個幽靈一樣,閃身離開小路,隱入幾十米外的一處灌木叢中。
他架好槍,調整了一下呼吸。
獵物,就要上鉤了。
叢林裏,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