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握着剪刀，脖頸上那道血痕鮮紅刺目。
她盯着跪在地上滑行的趙無極，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禁軍統領？跪地求饒？
這侯府的面子什麼時候大到能讓皇帝的親信當孫子了？
“演。繼續演。”
沈離冷笑，剪刀尖端非但沒挪開，反而又往肉裏壓了一分，“王氏給了你多少銀子？想騙我放下剪刀，好讓那兩個老虔婆繼續折磨我？”
趙無極看着那滲出的血珠，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這哪裏是血珠，這是掛在他脖子上的催命符！
“別！別往裏扎了！”趙無極雙手在空中亂抓，聲音抖得像篩糠，“我是真孫子！姑奶奶您要是不信，我現在就把心挖出來給您看！”
“裝神弄鬼！”
沈離根本不信，轉身看向一旁嚇傻了的王氏。
“既然來了幫手，那就一起死。”
她猛地揚起手，卻不是刺向自己，而是抓向供桌上的那塊靈位牌。
牌位棱角尖銳，沈離一把攥住，掌心瞬間被木刺扎破，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鮮血順着指縫滴落。
“嘶——”
趙無極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絕望地閉上了眼。
完了。
這回真完了。
……
皇宮，養心殿。
太醫們剛把昏死的蕭燼抬上龍榻，正手忙腳亂地施針灌藥。
“陛下脈象稍微平穩了……”院判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長舒一口氣。
話音未落。
龍榻上原本緊閉雙眼的蕭燼，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雙布滿血絲的眸子裏，恐懼與暴怒交織。
“啊——！！！”
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瞬間掀翻了養心殿的屋頂。
蕭燼整個人像是一條被扔進油鍋的活魚，猛地從榻上彈了起來。
他死死捂住右手掌心，那裏明明完好無損，卻痛得仿佛被生鏽的鋸齒來回拉扯，皮肉翻卷，深可見骨。
“手……朕的手……爛了……”
蕭燼痛得面容扭曲，五官擠在一起，冷汗瞬間溼透了剛換上的幹爽寢衣。
“噗——”
劇痛攻心，蕭燼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再次噴出，濺了床帳滿目殷紅。
“陛下！這又是怎麼了啊！”李福嚇得跪在地上砰砰磕頭，“這手上沒傷啊！”
“沒傷……那是沒傷嗎！”
蕭燼疼得嘴唇青紫，哆嗦着舉起右手，眼眶通紅，“有人在割她的手……不對，是扎……是用帶刺的東西扎！”
那種細密的、尖銳的痛感，混合着撕裂傷，讓他每一根手指都在痙攣。
“趙無極呢！趙無極死了嗎！”
蕭燼一腳踹翻了旁邊的藥碗，滾燙的藥汁潑在腳背上，他卻毫無知覺——手上的痛早已蓋過了一切。
“傳旨……給朕傳旨……”
蕭燼痛得把頭抵在床柱上，一邊撞一邊嘶吼，“告訴趙無極，那個女人要是一只手廢了，朕就剁他兩只手！她要是流一滴血，朕就讓禁軍全營陪葬！！”
“快去——！！！”
……
侯府靈堂。
沈離把那塊牌位狠狠摜在地上，摔成兩半。
她掌心的血流得更歡了。
這點痛對她來說跟撓癢癢差不多，但眼前這群人的反應卻精彩得過分。
趙無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地上彈射而起。
“太醫！隨軍的太醫死哪去了！”
趙無極咆哮着沖向沈離，從懷裏掏出一瓶明黃色的金瘡藥——那是御賜貢品，平時他連擦破皮都舍不得用。
“祖宗！把手給我！求您了！”
趙無極不顧男女大防，顫抖着手想要去抓沈離的手腕，卻又不敢太用力，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簡直像是在捧着個易碎的琉璃盞。
沈離皺眉，嫌惡地甩開他：“滾開。”
血珠子隨着她的動作甩飛出去，濺了趙無極一臉。
趙無極連擦都不敢擦，只覺得臉上的血點子比岩漿還燙。
這一甩，沈離的手剛好撞到了旁邊的棺材角。
“咚。”
又是一下磕碰。
雖然不重，但在十倍放大的機制下……
趙無極渾身一顫，仿佛聽到了皇宮方向傳來的哀嚎。
他轉過身，雙眼赤紅，像一頭擇人而噬的惡鬼，死死盯着早已癱軟在地的王氏。
“都是你……”
趙無極咬牙切齒，拔出腰間那柄在此之前從未沾過婦人血的長刀。
“是你這毒婦逼她的……是你讓她手裏拿東西的……”
王氏嚇得魂飛魄散，拼命向後縮：“不……不是我……我是侯府主母！我是誥命夫人！你不能殺我！”
“誥命？”
趙無極獰笑一聲，一步步逼近，“今天別說你是誥命，你就是天王老子，害那位祖宗傷了手，你也得把命留下！”
他猛地舉刀。
“住手！”
靈堂外傳來一聲怒喝。
定遠侯沈昌陰沉着臉，大步流星地走來。身後跟着侯府的一衆家丁護院。
“趙統領，這是本侯家務事，你帶兵闖府已是逾矩，還要當衆行凶不成？”
沈昌常年身居高位，自帶一股威壓。
要是換作平時，趙無極多少得給這老侯爺幾分薄面。
但現在？
趙無極看都沒看沈昌一眼，手起刀落。
“唰！”
寒光一閃。
“啊——！！！”
王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捂着左手在地上打滾。
地上多了一只戴着翠玉鐲子的斷手。
鮮血噴濺，染紅了白色的喪幡。
全場死寂。
沈昌瞳孔驟縮，指着趙無極的手指都在抖：“你……你瘋了？你要造反嗎！”
趙無極一腳踩在那只斷手上，轉過身，臉上帶着濺射的血跡，神情比惡鬼還要猙獰。
“定遠侯，這只手是替陛下剁的。”
他抬起刀尖，直指沈昌的鼻子。
“還有，讓你的人把嘴閉上。要是嚇到了那位姑奶奶，讓她手抖再劃個口子……”
趙無極陰森森地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我就把你這侯府，從京城地圖上抹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