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聽着身邊的可惡笑聲,張子昂那張小白臉黑得簡直能刮下一層煤灰。
“我只是因爲昨晚沒有休息好,所以才文思不暢,有膽的咱們改日再來比過!”雖然腹中無貨,但顯然張公子並不想就此認輸。
周千川把白眼一翻,不屑道:“和一個手下敗將比,有意思嗎?”
“我沒敗!”張子昂驟然拔高音量。
“噗......”周千川掩嘴嘲笑,“也罷,本世子便破例再給你一次與我較量的機會!”
言落,他順手鋪開一張宣紙,取筆沾墨,豎筆疾書。
刷刷聲止,潔白的紙上赫然多了五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三光日月星。”
揚手把紙往張子昂面前一丟,他淡然道:“你有一日夜的時間對出上聯,過時不候!”
“看不起誰呢!”張子昂不屑冷哼,即刻展開宣紙查看。
只一眼,鋪在臉上的自信便悉數凝固,眉毛更如滾沙的蚯蚓打起了結。
“這,這根本不可能有上聯!”
惱怒之下,張子昂重重地把宣紙往桌上一拍。
其他人趁機探出腦袋,奔紙上掃去。
默念幾遍後,與會男女都擰緊了眉頭,整一副便秘表情。
有聰明一點的,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根本是一幅絕對,不可能有工整上聯。
“姓周的不厚道,竟耍這種陰招來報復張子昂。”
“咱們文人的臉,都被這種偷奸耍滑,還小肚雞腸的人丟盡了!”
“文人?別忘了,周家整族都流着粗鄙的莽夫之血。”
短短時間,不少看官對周千川才情的佩服便轉變成了嫉妒。
畢竟在這個重文抑武的國家,幾乎所有文人都對武者有着天然的偏見。
偏偏從小就不學無術的周千川,連家傳的武藝也沒能繼承半點。
聽大夥兒都認定對子是幅絕對,張子昂暗鬆口氣。
“輸不起就明說,何必用這種下三濫手段!”
“我,輸不起?”周千川指着自己的鼻子,嘴皮子直抽抽。
“難道不是嗎?居然妄想用一幅絕聯來替自己挽回臉面,也不怕反而把王府的臉也一起丟盡!”張子昂很刻意地把王府一起拉了進來。
“自己對不出就說這是一幅絕聯,你就不怕把你家老爹和授業恩師的臉一起丟盡?”
周千川也沒動怒,用一種更加刻意的語調道。
“既然你說這不是絕聯,那你一定能對出上聯咯?”張子昂眼珠一轉,陡然拔高音量,“既如此,不妨你先對出一聯,讓我等開開眼界!”
言落,他暗中給幾個狐朋狗友使了個眼色。
狐朋狗友們會意,紛紛出面幫腔。
“對啊,你說不是絕聯,那就對給我們看看!”
“王爺一生光明磊落,居然教出個如此奸猾狡詐的兒子,嘖嘖......”
聽着對方的擠兌,周千川的眼神悄然轉寒,嘴角則緩緩掛起一抹邪惡。
“我們不妨添點彩頭如何?”他伸出右手食指,依序從張子昂及其狐朋狗友面上點過,“周某若成功對出上聯,那麼你們,都得拜吾爲師!”
“你......”張子昂怒了。
正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他可不想一輩子對周千川卑躬屈膝。
“怕了?”周千川使出世上最拙劣的激將法。
偏偏,死要面子的張子昂當着滿船少爺小姐的面,根本拉不下那張臉。
就見他銀牙一咬,脖子一梗,高聲道:“我會怕你?”
揚起下巴一聲怒哼,他繼續道:“如果你對不出來呢?”
“倘若對不出,那我周千川便脫光衣褲圍着京城跑滿十圈!”
“十圈下來,不死也癱,哼!”張子昂眼神一狠,“好,這份注,我認可了!”
“口說無憑,立字爲據!”周千川異常謹慎。
“立就立!”張子昂當然沒慫。
他甚至拉着幾位狐朋狗友一起摁了手印。
待得雙方都畫好了押,周千川不忘讓自家未婚妻幫忙確認。
曲靈兒猝不及防,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盯着遞到面前的字據,久久沒能回神。
直到字據被塞到手心,她才顫眉瞥向身前的未來老公。
“爲什麼給我?”
“這張紙關乎的不只是爲夫的臉面,還關乎咱家的名聲。”周千川一本正經。
“什麼‘咱家’,連訂婚宴都還沒辦呢!”曲靈兒臉紅微惱。
看他倆擱那兒竊竊私語,張子昂多少有點不安,快步欺了上去。
“廢話少說,你只有一盞茶的時間,若茶涼還未對出下聯,那可就算你輸了。”張子昂邪笑道,“堂堂王世子在京城裸奔的畫面,嘿嘿,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壯觀!”
邊上幾個狐朋狗友也沒閒着,趁機戲謔。
“如果身材不錯,說不定還能成爲下一部暢銷春宮的男主角呢,哈哈......”
“就不知道曲大小姐會不會買了。”
曲靈兒無辜躺槍,將紅唇緊咬,惡狠狠地瞪了那幾個傻子一眼。
瞪完並不解氣,她轉向周千川道:“你若敢輸,姑奶奶一定會先閹了你,然後退婚!”
“要不要這麼狠?”周千川裝模作樣地一撈褲襠。
“你莫非想試試?”曲靈兒不懷好意。
“我看,還是別了。”周千川趕忙擺手,裝出一副心虛狀。
話落,他果斷轉向張子昂,換上一張邪魅的笑臉。
“豎起耳朵聽好咯!周某的第一幅上聯是‘六脈寸關尺’。”
“等,等等!”張子昂傻了眼,顯然沒想到他會對得如此迅速幹脆。
“別急,我還有第二幅上聯。”周千川臉上的邪笑愈濃,“‘一陣風雷雨’,諸位覺得如何?”
“妙,妙啊!”程威高呼,差點沒把船給蹦散架了。
其他人卻還沒從絕對被對出的震驚中醒神來,只本能地瞪圓了眼睛。
“不可能,他可是周千川啊,怎麼會,會怎麼厲害!”
“怎麼辦,怎麼辦,張公子的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丟的可不止張公子的臉,張家和那群在太學授過課的學士的臉,全被丟盡了!”
聽到這裏,張子昂渾身一晃,頂着滿臉慘白,癱跌在地。
周千川適時靠了上去,負手挺胸,嘿然開口:“我的好徒兒,見到爲師緣何不拜?”
說話間,他把先前籤訂的字據懟到對方面前。
正全心享受勝利的喜悅來着,突地一陣簌簌破空聲灌入耳朵。
扭頭,只見數點寒芒掠江欺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