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剛走進恒亞的大門，就看見劉素梅正橫眉豎眼的指着個男人大罵。
我還沒來及說話，她抬眼見我後，立刻紅着眼睛撲了上來。
“蘇科！你TM終於滾過來了！”
“是不是知道錯了？”
“老娘現在沒空找你麻煩！快點！現在就給我滾去開安全證明，工廠今天就投入生產！”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貨怕是在發癔症吧！
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地步了，還在想這種不可能的事！
我冷笑出聲，隨手從口袋裏扯出口袋裏的工作證，拍到她面前。
“你就是恒亞煙花公司的負責人吧！”
“我是應急管理部門的蘇科，今天是來做隨機抽檢和安全消防檢查的！”
劉素梅表情征楞，即將脫口而出的罵聲被噎在嘴裏。
“什...什麼？”
“蘇科你是不是瘋了！”
“你TM違反公司規定，現在還敢冒充國家公務人員！”
“你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難不成你真的是活夠了，在找死？”
我面無表情，確定劉素梅看清證件上的每一個字後，施施然收回口袋裏。
然後朗聲大喊，“麻煩各位配合一下，暫停手上的工作！”
“還有，研發部負責人整理出近期的研究項目，我們會有專業人員進行可行性評估！”
說罷，我轉頭看向身後的一個年輕男人。
“麻煩你們了，消防設施這塊需要你們一一核對檢查！”
沒錯！
這次我還特地請了位消防監督員。
自從我入職恒亞以來，消防設施這塊，老王就從來沒有上心過。
他十分自負，覺得花大價錢購買這些消防設施純粹就是在浪費錢。
可全公司上下，誰不是膽戰心驚的。
先別說恒亞是家煙花公司了。
就算是普通企業，配備消防設施也是必要的！
劉素梅聽到這裏，瞬間臉色大變，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蘇科！你是不是有病！”
“你TM是不是忘了，我老公是誰！”
“你能有今天，還不都是靠着我老公！你這個白眼狼，我們家老王真的是看錯人了！”
她顫抖着手掏出手機，嘴上依舊放着狠話。
“你TM給我等着，我現在就給我老公打電話！”
“老娘今天一定要整死你！”
但是很可惜，一旁兩個膘肥體壯的執法專員搶先一步，一只手就將劉素梅手上的手機搶了過來。
“你好，我們是應急管理部的執法人員。”
“此次隨即檢查，也是符合GJ規定和流程的，麻煩配合！”
劉素梅不敢沖其他人擺臉色。
但是她卻不怕我。
她被一個執法人員提溜到牆角，只能恨恨的瞪着我。
“蘇科！你現在是公職人員，你這是報復！”
“難道我說的有錯嗎！你本來就是受恩於我老公，免費給我們打工怎麼了！”
“再說了，我不是還給你留了生活費嗎！”
“你這麼做，難道就不怕報應？”
我面無表情，心裏卻在暗爽。
這算是什麼報復，這不過就是正軌流程的隨即抽查罷了。
真正的復仇，還早着呢！
7
從包裏掏出一張通知公告。
啪地一下貼在了大門口的牆上。
“劉總！麻煩您好好看看，應急管理部門的日常工作就是隨機抽檢罷了，至於什麼時候抽檢，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能說的算的！”
“今天來抽檢，我們是經過上面審批的！所有流程也已經備案。”
“至於你說的工資罰款這些，那是我個人與恒亞之間的恩怨，與今日的抽檢彎曲不相幹！”
所有同事面面相覷，每個人都清清楚楚看見了牆上的通知單。
然後十分自覺的坐回了工位上。
而研發部更是第一時間帶着執法人員去了研究室。
只有劉素梅，臉色慘白的站在牆角，聲音都在不住的顫抖。
“蘇科！你這是蓄意報復，你是在恩將仇報！”
“我不服！我不服！”
正在這時，研發部負責人李楊捧着一疊文件走了出來。
劉素梅見狀，眼睛都紅了。
我見她沒再繼續開口，本以爲是破罐子破摔。
沒想到剛準備轉身，就瞥見她像瘋了一樣，沖破執法專員的控制，直奔那疊資料而去。
她！
這是想要毀屍滅跡？？？
“快！抓住她！”
我嘶吼出聲的同時，另一名執法專員手速飛快，一把抓住流蘇的胳膊，將她按倒在地。
劉素梅吃痛慘叫出聲。
可無論她再怎麼掙扎，有了防備的專員也絲毫沒有鬆緩力氣。
帶隊的楊主任面色陰沉，當即掏出執法儀開啓了錄像模式。
“劉總！我們執法可都是全程記錄的！”
“你這種行爲，往大了說，可是在銷毀證據！”
“你確定你能承受得起這個後果嗎？”
劉素梅眼眶通紅，淚水鼻涕糊了滿臉。
而正在此時，消防監督員一臉嚴肅的從消防通道走了出來，手裏還捧着記錄本。
“根據我們檢查核對，恒亞公司消防設施配備不完全，現有消防設施更是早就已經過期了三年。”
“還有！倉庫裏的過期受潮的煙花爆竹，爲什麼沒有按照規定銷毀？”
另一邊的執法人員也從厚厚一疊研究資料中抬起頭。
“我這邊也查到好幾個項目，根本沒有備案！請問劉贇安全評估員是哪一位！”
“他經手的項目，具有很高的安全隱患，並且沒有任何備案！”
辦公室裏一片死寂。
研發部門的所有人更是面色慘白。
我卻忍不住悄悄勾起嘴角。
是啊！
劉贇是誰呢？
還不是劉素梅這個禍害的親弟弟。
以前王總曾三番兩次的暗示我，可以適當給公司研發項目放放水，說是哪怕後續出了問題，公司也會一力承擔責任。
好在我沒有受他蠱惑。
可奇怪的是，好幾次明明經過我評估無法上市的煙花，卻在不久之後鋪天蓋地的大量生產銷售。
直到前兩天我才從研發部的同事口中得知真相。
原來這個劉贇就是劉素梅的親弟弟。
他們兩口子爲了斂財，所以花了大價錢買了份評估員證書掛在劉贇名下。
每次有卡殼的項目，就會借着劉贇的名字，私自僞造安全證書。
想到這裏，我大步走到楊主任面前，低聲對他耳語了幾句。
楊主任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劉素梅。
“通過目前的調查結果來看，恒亞存在的問題可不小啊！”
“現在我代表應急管理部門給出處罰整改建議。”
“公司需要停業整頓三個月，至於安全評估員以及不合規項目等問題，後續我們會進行更深一步調查！”
劉素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聲響遍整間公司。
可直到此刻，我心裏卻痛快到想要大吼出聲。
這還不算完！
你們不是拿我當軟柿子捏嗎？
我非要讓你們看看，到底誰是軟柿子！
8
恒亞關門整改的第二天，劉素梅就迫不及待的打來了電話。
當我看見熟悉的來電號碼時。
我做出的第一反應就是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
“蘇科！你這個小畜牲牛逼啊！你早就考公安排好了工作是不是！”
“就爲了那麼點錢，你至於嗎！”
我聲音冷冽，沒有絲毫情緒。
“不好意思，劉總，我再說一遍，恒亞的抽檢是經過......”
我的話還沒說完，劉素梅不耐煩的聲音直接打斷。
“夠了！你TM別說這種廢話！”
“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你搞了這麼大一出戲，還不就是爲了錢！”
“行行行，我承認這次是你贏了，你自己說吧！到底要多少錢，才能讓一切到此爲止！”
聽着她煩躁的語氣，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這是生怕自己身上罪名不夠多，所以來給我送業績來了。
“不好意思，劉總！”
“錢可不是萬能的，你可別忘了，我現在是公職人員！”
“別說那麼多，我現在就問你！500萬，能不能解決！”劉素梅聲音裏滿是不耐煩與自負。
“知道你是公職，我都懂！”
“你們這些在國家單位上班的不能直接收現金是吧！”
“一會我就讓人安排，三套市區的房子，寫在你爸媽名下，夠可以了吧！”
聽到這裏，我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去。
這人還真是胸大無腦。
我聲音冷硬，“抱歉，我不可能接受！”
“恒亞觸犯的是國家法律，就算你有再多的錢，只要犯了法就必須要接受懲罰！”
劉素梅徹底被激怒了，她見我油鹽不進，直接在電話中破口大罵起來。
“畜牲！你這個小畜牲是不是想死！”
“三套房子都滿足不了你的胃口？”
“我警告你，要麼你老老實實接受，要麼你就等着身敗名裂吧！”
我啪地一下掛斷了電話，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我張科做事從來不會踩上底線，自然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更何況...
劉素梅難不成還真的以爲，我是那只能隨意拿捏的小白兔？
9
我有想過劉素梅會動手，但是沒想過她竟然速度這麼快。
當天晚上，慢手的同城板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火起一個直播間。
陳主任把直播間連接發給我時，我還處於一臉懵逼的狀態。
可剛點進去一看，我人差點都傻了。
手機屏幕裏，王大志和劉素梅兩口子面對着鏡頭，哭得涕泗橫流。
王大志因爲正在化療的緣故，原本茂密的頭發早就被剃了個一幹二淨，臉色更是憔悴到不行。
再加上全身沒有二兩肉的幹巴樣子，看起來確實惹人同情。
“大家好！我是劉素梅，這是我老公王大志。”
“我們兩口子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因爲錯信了小人，現在公司被人故意整頓，不僅停業不允許我們開工，賬戶也被凍結了！”
“嗚嗚..嗚嗚嗚...，我們可以沒有錢，但是我們不能不要命啊！”
“我老公患有肝癌，現在每天用藥化療都不是小數目，我們真的是走到山窮水盡這一步了，求求大家幫幫我們！”
劉素梅哭得淒慘，當她說完這一段後，彈幕區直接炸了。
【怎麼回事？主播別哭啊！到底是咋回事！】
【小人是誰？什麼小人這麼牛逼，還能故意整頓你們公司？】
劉素梅抬眼看見這條彈幕，哭的聲音更大了幾分。
王大志眼裏無光，一只手卻牢牢的將人攬在懷裏，看得網友忍不住心酸。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害的我老婆跟我過苦日子了！”
“雖然我們夫妻被他害成這樣，但是我也想給他留點面子，不曝光他的姓名吧！”
“八年前，我去H大校招時，將一個園藝專業的應屆畢業生小蘇招進公司！”
“可是他專業不對口，什麼也不會呀！”
“於是我出錢出力，不但自掏腰包送他去深造，還出錢讓他考了安全評估員的證書！”
“後面更是給他一個月2w的薪水。”
“可就在一個月前，我體檢查出肝癌後，把公司交給我老婆！”
“誰知道！這個白眼狼！我老婆只是擔心我的藥費不夠，所以跟他商量能不能把多發給他的那部分工資暫時拿出來借給我們！”
“沒想到..沒想到他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辭職第二天就進政府單位，還帶着人直接封了我們公司！”
“現在我們兩口子真的是沒辦法了，真的沒辦法了呀！”
王大志哭得淒慘，完全沒有當初意氣風發的總裁樣子。
可就是這麼一幕，若我不是當事人，怕是也會對他口中的那個小人恨之入骨吧！
不知道該怎麼說。
劉素梅對我所做的一切，我有恨，有厭煩，更是恨不得好好報復報復她。
但王老板確實是我事業上的領路人。
原本我以爲不管怎樣，最起碼他這個人的人品是沒問題的。
但是現在看來，這兩人確實是一家人。
畢竟同樣這麼會演戲。
真的很容易讓人分不清他是人是鬼！
10
我默默的關掉直播界面，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夜。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
直播間經過一夜的發酵，第二天一早竟然直接登上了熱搜榜第一！
一大票網友看着直播間心疼的嗷嗷叫，更有甚者竟然人肉扒出了我的資料。
畢竟在這麼敏感的時期，恒亞離職後變成公務員的，也只有我一個人。
一時間，網上的風浪四起，我的名字和照片被傳播的到處都是。
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陳主任一大早打來電話，說給我放一周的假期，好避避風頭。
原本我打算等恒亞的案子調查結束後，真相大白自然會爲我洗清身上的髒水。
可當天下午，爸媽一個電話讓我徹底紅了眼！
因爲爸媽住的是老舊小區，安保相當於擺設。
今早爸媽出門買菜，竟然被激憤的網友攔住。
不僅對他們惡語相向，還動手動腳將我爸打了個頭破血流！
我顧不上其他，第一時間開車沖回家。
當看見我爸滿臉青紫，額頭上還殘留着幹涸的血跡時，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
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我照顧安撫好爸媽後，再沒有猶豫。
整理了手上所有的錄音及圖片證據，打開慢手掛上最新詞條全部放了出去。
緊接着，我再次打開直播。
因爲賬號用的是我的名字，所以直播間上人很快。
等看見觀衆人數破10W後，我這才紅着眼睛開口，說清了來龍去脈。
“恩恩怨怨不累及父母！原本我作爲公職人員，壓根不想摻和進這種事情！”
“對於網上的風向，也是打算用時間去平息的！”
“可是我爸媽有什麼錯！他們一大把年紀了，被打頭破血流，直到現在都起不來身！”
“可我又有什麼錯呢？”
“難不成我錯在每個月拿低於行業水平標準的工資？還是錯在沒有任由他們夫妻克扣！或者是錯在沒有幫他們僞造安全證明？”
“我是個有良知的人！踩踏祖國底線的事情，哪怕他們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做的！”
“爲什麼？爲什麼造謠只需要一張嘴，隨便流兩滴眼淚就能成真？難道現在造謠的成本這麼低了嗎？”
我聲嘶力竭的控訴完，二話不說直接關閉了直播間。
然後去了警局立案，將所有證據都上交。
如我所料，不出一個小時，網上的風向兩級反轉。
王大志夫婦的名聲臭不可聞。
由於報案時我提交的證據充足，警方的速度也很快，直接開着警車就去醫院抓人了！
......
恒亞的問題在一周後，被查了個清清楚楚。
王大志夫婦果真是膽大包天。
他們爲了利益，在外聲稱恒亞擁有高尖技術，曾經承接過無數個未經檢驗合格的煙花，並賣以高價。
後續更是不顧規定，將過期受潮的劣質煙花，重新包裝後批發給那些城鎮經銷商。
他們這麼做，不是沒出過事。
而是在受害者找上門後，被他們用錢或者威脅的手段強迫性閉了嘴。
所以這才一直沒有暴露出來。
但是很可惜，這一次，他們跑不掉了！
開庭那天，我出席了庭審，並且作爲受害者及證人的身份指控了他們。
由於兩人作惡多端，前前後後七八次上庭，才終於判下他們該得的刑罰。
最終，王大志和劉素梅被判處有期徒刑30年，並沒收所有財產。
鑑於王大志如今身患重疾，所以允許他保外就醫。
而劉素梅，確是後半輩子都只能吃國家飯了！
半年後，我那張沉積了許久的工資卡，收到一筆100W的賠償款。
拿到錢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市中心的小區裏按揭了套房子，將爸媽接了過來。
而我...
則是在應急管理部裏繼續打拼。
未來可期，一切穩扎穩打，不再有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