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着草屑鑽進茅草屋的破洞，我縮了縮脖子，把毯子往上拽了拽。蚊帳是穆薩給的，米黃色紗布上綴着好幾個指甲蓋大的破洞，蚊子像微型戰鬥機似的往裏沖，胳膊上已經起了三個紅腫的包，癢得我直撓，差點把皮膚撓出印子。
手機屏幕還亮着，直播間裏幾十個夜貓子粉絲在刷彈幕：“剛子，你那蚊子跟轟炸機似的吧？”“我給你寄電蚊香！地址發我！”“剛子唱首《兩只老虎》唄，壯壯膽！”我對着鏡頭苦笑，指尖在屏幕上敲字：“家人們，咱現在主打一個‘人蚊大戰’，等湊夠聲望值兌換電蚊香，我給你們唱《小蘋果》——現場蹦迪版的！”
突然，外面傳來一聲低沉的吼叫——像狗叫，卻比狗叫粗啞十倍，尾音還帶着股滲人的顫音。我嚇得一哆嗦，趕緊爬起來把窗戶關死，草簾在手裏揉得皺巴巴的。系統冷不丁冒出來提示：**檢測到危險生物：鬣狗（單只），建議保持靜止，避免聲源吸引**。我抱着手機縮在牆角，盯着窗戶縫裏透進來的月光，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下一秒就有爪子扒開草簾。
直播間裏瞬間炸了：“剛子！是不是鬣狗？”“快把門關緊！”“我已經幫你報警了！”我趕緊安撫：“沒事沒事，穆薩說過鬣狗進不來——咱這茅草屋雖然破，但是‘防盜指數’杠杠的！”其實手心全是汗，手機殼都被攥得發燙，屏幕上的自己臉色煞白，活像見了鬼。
不知道熬到幾點，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夢見自己在老家的玉米地裏跑，張小花在前面喊我，身後追着一群鬣狗，我想伸手抓她，卻被石頭絆倒——
“王大剛！起來！”
我猛地坐起來，腦袋撞在橫梁上，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穆薩站在門口，蛇形權杖戳在地上，獨眼的目光像錐子似的扎過來：“太陽都爬到山頂了，還睡？”
我趕緊爬起來，摸了摸頭發，上面沾着幾根幹草。窗外的晨光裹着青草味鑽進來，塵埃在光裏跳舞。我掏出手機看時間：六點十分——穆薩倒挺守時。
“早餐在外面。”穆薩轉身就走，我揉着撞疼的額頭跟上。土路上擺着個鋁盆，裏面裝着金黃的玉米粥，旁邊陶碗裏堆着烤得焦黑的蝗蟲，表皮泛着油光，隱約能聞到青草的苦味。我皺着眉問：“這……是早餐？”
穆薩坐在石頭上端起粥，喝了一口：“瓦坎達的傳統，蝗蟲烤了高蛋白。”他抬頭瞥我，眼神裏帶着點挑釁：“不敢吃？”
我想起系統說要“建立初步信任”，咬了咬牙抓起一只蝗蟲。表皮脆脆的，咬開裏面是白色的肉，像炒花生但帶着股生澀的苦——我強忍着沒吐，咽下去的時候喉嚨直發癢，對着穆薩扯出個笑：“味兒還行，就是有點苦，跟我小時候吃的野草莓似的。”
穆薩的嘴角動了動，居然露出點笑：“上任酋長見了這玩意兒，跑得比鬣狗還快。”他指了指鋁盆：“多喝兩口粥，等下部落會議要坐半天。”
皮卡顛簸在土路上，我抱着手機開直播。路邊的孩子看到我們，又喊着“Mzungu！Mzungu！”追過來——他們還是把黃皮膚的我當成白人。我想起媽布包裏的水果糖——她怕我路上嘴饞，特意買了兩包橘子糖——趕緊掏出來，對着孩子們喊：“過來！有糖吃！”
孩子們猶豫了一下，然後像小鴨子似的撲過來。最小的那個扎着羊角辮，跑的時候摔了一跤，膝蓋擦破點皮，卻還是爬起來拽我的褲腿。我蹲下來，把糖放在他們髒乎乎的手心裏，孩子們接過糖，立刻塞進嘴裏，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直播間裏的禮物刷得像瀑布：“剛子好暖！”“我要給剛子寄一箱糖！”“那些孩子太可憐了！”系統提示音此起彼伏：**獲得聲望值+10（用戶“愛心媽媽”）**、**獲得聲望值+8（用戶“陽光男孩”）**、**獲得聲望值+5（用戶“小花愛吃糖”）**……我看着屏幕上的聲望值跳到93/100，差點笑出聲。
部落會議的茅草屋很大，裏面擺着幾張歪歪扭扭的木桌，圍坐着七八個酋長。最中間的胖酋長叫奧馬爾，肚子大得像個西瓜，脖子上掛着串象牙項鏈，看到我進來，眯着眼睛說：“你就是那個中國來的‘國王’？”
我趕緊點頭，掏出系統給的繼承文件遞過去：“是是是，這是上任酋長的遺囑，我是合法繼承人。”
奧馬爾接過文件，隨便翻了兩頁就扔在桌上，鼻子裏發出一聲嗤笑：“一張紙能當飯吃？能讓我們的孩子喝上幹淨水？”其他酋長跟着附和：“就是！我們不需要外來的國王！”“滾回中國去！”
我攥緊手機，腦子飛快轉着——穆薩坐在旁邊，一言不發，顯然是要看我怎麼應對。突然，我瞥見奧馬爾的孫子趴在桌底，手裏攥着個塑料玩具車，正抽抽搭搭地哭。我走過去蹲下來，問：“小朋友，怎麼了？”
孩子抹着眼淚說：“輪子……掉了。”我拿起玩具車，發現右前輪鬆了，應該是剛才摔的。我從兜裏掏出媽給的縫衣針——她怕我衣服破了沒人補，特意塞了根針和線——把輪子擰緊，遞給孩子：“看，修好了！”
孩子破涕爲笑，抱着玩具車跑回奧馬爾身邊，喊着：“爺爺！爺爺！他幫我修好了小汽車！”奧馬爾愣了愣，低頭看着孫子，又抬頭看我，眼神裏的敵意少了幾分。
我趁機往前邁了一步，提高聲音說：“各位酋長，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我一個中國來的屌絲，突然變成國王，換我我也不信。但我不是來當大爺的，我是來幫你們的！”我翻開手機裏的直播記錄，指着屏幕上的粉絲數：“你們看，我有一百多粉絲，他們都支持我。我會用系統兌換耐旱種子，讓大家吃飽飯；我會兌換打井機，讓大家喝上幹淨水；我會建學校，讓孩子們不用再追着皮卡跑着喊‘Mzungu’！”
茅草屋裏靜得能聽見呼吸聲。穆薩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卻有分量：“我昨天看見他給孩子們分糖，也看見他吃了烤蝗蟲——他沒把自己當外人。”
奧馬爾摸了摸孫子的頭，終於嘆了口氣：“好，我們給你三個月時間。如果三個月後還沒變化……”他拍了拍桌子：“你就滾回中國。”
我趕緊點頭，差點鞠個躬：“沒問題！三個月後，我讓大家都能吃上新煮的玉米！”
走出茅草屋，陽光正好裹着風撲過來。我掏出手機對着鏡頭，聲音有點發抖：“老鐵們！告訴你們個好消息——我搞定部落酋長了！”
直播間裏的火箭刷得像流星雨，系統提示音突然炸響：**當前聲望值：105/100**。
我看着屏幕上的數字，眼眶有點發熱。我對着鏡頭比了個“V”，背景裏是追着皮卡跑的孩子，是遠處飄着炊煙的茅草屋，是穆薩站在旁邊，嘴角帶着點認可的笑。
“家人們，我完成新手任務了！”我笑着說，風把頭發吹得亂七八糟，卻吹不散心裏的熱乎勁。
穆薩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去看看你要種的地。”他的語氣裏不再有昨天的冷淡，倒像個長輩在跟晚輩說話。
我跟着他往地裏走，路邊的孩子看到我，又喊着“Mzungu！Mzungu！”追過來。我掏出最後一顆糖，遞給那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她接過糖，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說：“謝謝！”
我愣了愣，然後笑出聲——是張小花教她的？還是哪個粉絲？不重要了。風裏飄着青草的味道，遠處的山上飄着幾朵白雲，我摸了摸左眉梢的黑痣，想起昨天張小花說的“一路平安”。
是啊，我平安到了，而且我做到了第一步。
接下來，我要種玉米，要打井，要建學校。
我是王大剛，是瓦坎達的國王。
我會做好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