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着玉米地的清苦鑽進帳篷時，我正趴在折疊桌上用彩筆圈地質老周的找礦圖——標紅的斷層帶被我塗成火焰色，旁邊歪歪扭扭寫着“鐵礦！老子要發財！”。帳篷門簾“唰”地被掀開，穆薩老酋長的木杖先戳進來，接着是他裹着粗呢披風的身子，獨眼上的眼罩蒙着層細露：“King，跟我走。”
他沒說去哪，我抓着手機就跟在後面。部落外的土路上，老酋長的步子比平時急，木杖戳在紅土上發出“篤篤”響，披風下擺掃過路邊的狗尾草。走了約莫二裏地，他停在一座土丘前——丘頂長着棵歪脖子猴面包樹，樹幹上刻着星星狀的淺痕，像我小時候用鉛筆在課桌上劃的印子。
“這是我父親的標記。”穆薩摸着樹幹上的刻痕，指腹蹭過裂開的樹皮，“五十年前，他帶我來這裏找礦。那時部落裏連口鐵鍋都沒有，孩子們啃生玉米啃得牙齦出血，他說‘找到礦就能打鐵鍋，讓娃們吃口熱的’。”他蹲下來，用木杖扒開土丘上的浮土，露出塊鏽得卷邊的鐵鏟頭——鏟刃像只萎縮的手掌，沾着半世紀前的紅土。“他挖了三個月，只挖到這個。”穆薩把鏟頭撿起來，放在掌心掂量，“後來他得瘧疾死了，手裏還攥着這個，說‘穆薩，等你當酋長，一定要找到礦’。”
我掏出昨天撿到的磁鐵礦樣本遞給他。深灰色的礦石表面泛着暗銀光澤，像塊凝住的星子。老酋長的手指撫過礦石，獨眼突然亮起來，像揉進了晨光：“這是……真的鐵？”我點頭：“地質老周說，品位35.2%，能煉出好鐵。”他把礦石貼在胸口，聲音發抖：“父親，你看，我們找到了……”風掀起他的披風，吹得猴面包樹的葉子沙沙響，像有人在輕輕應和。
我掏出手機打開直播間。鏡頭裏，穆薩抱着礦石站在土丘上，白發被晨光染成金褐色，像頂鑲了邊的帽子：“家人們，這是穆薩老酋長——瓦坎達最懂礦的人，昨天我們找到的鐵礦，就是他父親當年拼了命找的地方！”彈幕瞬間涌成海：“老酋長好！”“這礦石看着就帶勁！”“剛子，趕緊建煉鐵廠，我買你們的鐵鍋！”
穆薩盯着手機屏幕，顯然對鏡頭有些緊張，手不自覺攥緊木杖：“King，他們……在說什麼？”我湊到他耳邊翻譯：“他們說要跟我們買鐵鍋，還說你是‘瓦坎達的礦神’。”老酋長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像個被誇的小娃娃，抬手摸了摸眼罩：“我不是神，是King讓我們摸到了希望的邊。”
這句話像顆炸雷，直播間裏“刷”地彈出一排火箭——“老酋長說得太好！”“剛子，你帶瓦坎達飛！”系統提示音緊跟着炸響：“檢測到瓦坎達核心人物（穆薩）深度認可宿主，信仰值+800！當前聲望值：6550！”我盯着手機屏幕，突然鼻子發酸——這老頭上周還拿木杖敲我帳篷門，說我“毛都沒長齊就想改部落規矩”，現在居然當着全國粉絲的面，把我捧成了“希望”。
往回走時，穆薩主動提起了艾哈邁德：“King，昨天我看見艾哈邁德的人在部落外轉悠，問‘鐵礦在哪’。”他的木杖重重戳在紅土裏，“那小子眼裏只有權力，沒有瓦坎達——你要小心，他不會讓你安穩挖礦的。”我撓了撓頭：“穆薩叔，等鐵礦開了，我給每個部落分股份——挖出來的鐵賣了錢，大家都有份。誰還跟着他鬧？”老酋長愣了愣，突然笑出聲，皺紋裏都裹着光：“你這招比我當年的‘部落大會’管用多了——看來我得跟你學‘新腦子’。”
回到部落時，張小花正舉着手機蹲在路口，身後跟着扛工具箱的陳工和啃玉米的李建國。她撲過來拽我胳膊：“剛子！淘寶店開張了！第一個訂單是上海的小姐姐買咖啡！”穆薩湊過去看手機屏幕——“瓦坎達的禮物”店鋪首頁是張小花拍的咖啡園，晨霧裏的咖啡樹掛着露珠，像撒了一地碎鑽。“這是……我們的咖啡？”他指着照片，聲音裏帶着不敢信，“能賣到中國？”
李建國遞給他一杯現磨咖啡——用昨天剛摘的咖啡豆煮的，香氣飄出三丈遠。老酋長抿了一口，眼睛一下子彎成月牙：“比我年輕時喝的阿拉伯咖啡還香！”張小花趕緊把鏡頭對準他：“家人們看！老酋長說我們的咖啡比阿拉伯的還香！”彈幕裏立刻有人刷：“我要十包！”“剛子，給我留兩斤！”
傍晚時，穆薩帶着五個部落長老來找我。他們手裏捧着各式各樣的東西：有曬幹的香草束，有手工編的草席，還有個裹着頭巾的老婦人舉着個陶壺：“King，這是我奶奶傳的煮咖啡壺，給你裝咱們的咖啡。”穆薩站在中間，手裏舉着父親的舊鏟頭：“King，我們商量過了——挖鐵礦要人力，部落裏的男人都能來；建公路要土坯，女人們能燒；就連孩子們，都能幫着撿礦石。”
我望着眼前這群皮膚黝黑、眼睛發亮的人，突然想起三天前穆薩還跟我說“年輕人太急，會摔跟頭”，現在他卻帶着整個部落的誠意站在我面前。風掠過旁邊的玉米地，吹得玉米葉沙沙響，像無數人在鼓掌。我抓起手機對着鏡頭喊：“老鐵們！你們看——這就是瓦坎達的老百姓！他們不是等着我‘拯救’的人，是跟我一起搬石頭的人！”
直播間裏，“地質老周”發了條超管消息：“王國王，我聯系了攀鋼的專家，明天飛瓦坎達幫你規劃鐵礦！”“基建老張”刷了個航母：“剛子，我捐十噸鋼筋！”“農業小夏”連麥進來，聲音裏帶着哭腔：“剛子，等你們建煉鐵廠，我給你寄最好的玉米種子——我要吃你們用自己鐵鍋煮的玉米粥！”
穆薩拍了拍我的肩膀，獨眼望着遠處炊煙嫋嫋的村莊：“King，我父親當年說，希望是埋在土裏的種子，要有人澆水，有人翻土，才會發芽。”他指了指腳下的紅土，“現在，你就是那個澆水的人。”我望着他眼角的皺紋，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凶巴巴的樣子——那時他拿木杖指着我，說“如果你敢毀了瓦坎達，我就用這根杖敲碎你的王冠”。可現在，他的手搭在我肩上，像爺爺搭着孫子的肩。
夜風吹過來，帶着玉米的甜香和咖啡的醇味。我站在部落的土坡上，望着遠處亮起的煤油燈——那是村民們在加班編草席，要放到淘寶店賣。系統手機震動了一下，提示音裏帶着溫柔：“檢測到宿主與瓦坎達核心階層建立深度信任，聲望信仰值+1000！當前聲望值：7550！”
我摸了摸口袋裏的磁鐵礦樣本，又看了看身邊的張小花、李建國、穆薩——他們的臉上都帶着笑，像星星一樣亮。我突然明白，當國王不是什麼“屌絲逆襲”的爽文戲碼，是一群人抱着同一塊發熱的石頭，一起往山頂爬。爬着爬着，就看見了晨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