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生素和妥善的傷口處理發揮了作用,蘇禹的高燒在一天後漸漸退去,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意識已經清醒,臉上也恢復了些許血色。地下文獻庫內,氛圍暫時從極度的緊張中緩解,多了一絲劫後餘生的平靜。
賀聿沒有浪費這寶貴的時間。他一邊繼續用“璇璣殘片”的力量緩慢滋養着自己依舊隱痛的右臂和梳理體內沖突的能量,一邊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檔案館的故紙堆中。
林晚利用她對檔案館數據庫的熟悉,幫助賀聿調取了大量與地方古跡、民間傳說、異常天象記載相關的電子檔案和部分紙質文獻。蘇禹則在身體狀況允許時,開始搗鼓他帶來的、僥幸未被完全損壞的便攜式終端和幾個小型探測器,試圖捕捉任何可能存在的、有規律的能量信號或殘存的通訊波段。
賀聿首先關注的,是那尊“鎮庫石”雕像。他反復比對“璇璣閣”竹簡上那旋轉星雲圖案與雕像紋路,發現兩者在核心結構上驚人地一致,只是雕像的紋路更爲繁復、具體,仿佛星雲圖案的某種“展開”或“應用版”。
賀聿指着雕像紋路中幾條明顯指向特定方位的線條,對圍過來的林晚和蘇禹說道,“但這些紋路,指向的並非傳統星宿,更像是……某種能量匯聚的節點,或者說,是地脈與星空的交匯點。”
他嚐試將雕像紋路與本地的地方志、山水志記載相結合。左眼的符號流輔助他進行着高速的推演和比對。漸漸地,一幅模糊的、覆蓋本區域的地脈能量流動與古老遺跡分布的“圖譜”在他腦海中初步成形。那尊“鎮庫石”,正是這張能量網絡上的一個重要“節點”。
“或許,古人並非不懂科學,而是用另一套語言——山川形勝、星象分野、祭祀儀式——來描述和利用我們腳下這顆星球的能量系統。”賀聿得出了初步結論,“‘靈淵’的降臨,幹擾甚至劫持了這個系統,而像‘鎮庫石’這樣的古物,則保留了系統原本的‘防火牆’或‘穩定錨’功能。”
蘇禹對此深表贊同,他調整着探測器的參數:“我的設備也捕捉到,以檔案館爲中心,周圍特定幾個點的背景‘靈淵’輻射強度確實明顯低於平均值。賀聿你的推斷很可能是正確的。如果我們能找到更多這樣的‘節點’,甚至找到這個區域網絡的‘核心’,或許能建立一個更大、更安全的庇護所,甚至……找到對抗‘靈淵’侵蝕的方法。”
就在這時,蘇禹的終端屏幕突然閃爍了幾下,發出一陣輕微的、斷斷續續的靜電噪音後,竟然穩定地顯示出了一幅極其簡陋的、由線條和光點構成的示意圖!
“這是……我之前嚐試捕捉特定頻段信號,這是……自動解碼生成的?”蘇禹又驚又喜,手指飛快地在虛擬鍵盤上操作,“信號源非常微弱,時斷時續,但結構很特殊……不是人類現有的任何通訊協議!”
示意圖非常抽象,但賀聿的左眼卻猛地一凝。那示意圖的核心結構,與他所見的星雲圖案、“鎮庫石”紋路,乃至體內沖突能量的某種流動方式,都有着難以言喻的相似性!示意圖的邊緣,還有一些不斷變化的、如同雪花般的噪點,似乎在模擬着“靈淵”能量的幹擾。
“這信號……在嚐試‘描述’某種東西,或者……在嚐試‘溝通’?”賀聿盯着屏幕,心中掀起波瀾。是幸存的官方機構?是像他一樣獲得了特殊能力的幸存者?還是……某種非人的智能?
“能定位信號源嗎?”林晚問道,握緊了弩弓。
蘇禹搖了搖頭:“信號太微弱,跳躍性太強,無法精確定位。但大致方向……似乎來自城東,靠近紫金山一帶。”紫金山,正是金陵城重要的山脈,也是天文觀測台的所在地,本身就充滿了象征意義。
城東,紫金山。一個新的、充滿未知的目標出現了。
與此同時,賀聿在翻閱一本清代編纂的《金陵山水述異》殘本時,發現了一則簡短的記載:“紫金山陽,古有‘觀星台’遺址,非今台所在。傳台基有秘紋,暗合星躔,每有星隕異象,其紋隱現微光,鄉人以爲神異,香火祀之。”
觀星台遺址,秘紋,星躔,微光……這一切,都與他們目前的發現高度吻合!
“我們需要去那裏看看。”賀聿合上古籍,目光堅定。無論是爲了尋找更安全的庇護所,探尋對抗“靈淵”的方法,還是破解這神秘信號的來源,紫金山的古觀星台遺址,都成了他們下一步必須探索的目標。
然而,城東距離他們現在的位置更遠,途中的危險可想而知。他們需要更充分的準備,蘇禹也需要時間恢復。
暫時的安全,是爲了下一次更艱險的遠行。希望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卻指引着方向。在這被“靈淵”籠罩的廢墟之上,知識的火種與求生的意志,正在悄然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