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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蘇晚檸全身墜入冰窖,那個曾經能義無反顧護着給她光的人,如今卻可以毫不猶豫地傷害她。
冬天校門口的地上冷得嚇人,而蘇晚檸就被打斷雙腿扔在了校門口。
隨之而來的是各種舉起手機拍攝的學生和路人,閃光燈刺眼閃爍。
“就是她,勾引自己妹妹男朋友,還把妹妹推下樓了。”
“現在被打成這樣不會是傍大款沒榜上,被原配趕出來了吧。”
“長得一臉乖巧的模樣,沒想到背地裏玩這麼花,果然現在大學生都不一樣了......”
......
最後還是一名女同學看不下去撥打了120.
蘇晚檸被緊急送往搶救室,她全身上下多處骨折,最要命的是內髒有多處破裂,存在着大出血。
“醫院血庫不夠,你父母直系親屬呢?讓他們趕緊過來準備好獻血!”
蘇晚檸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撥打了電話。
第一個電話掛斷。
第二個電話掛斷。
......
不知道多少個電話後,終於打通了。
而此時蘇晚檸連一句胡都說不出來,醫生連忙接過手機交代了前因後果。
蘇父蘇母的聲音越過電話。
“獻血?我們才不可能給她獻血,我年紀大了身體本來就不好,她妹妹也還在住院,誰能給她獻血?她死了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
這幾個字如同針一樣扎在蘇晚檸的心口。
原來,她在他們的眼裏不過是死了就死了的存在。
眼淚無聲地滑落,還沒等醫生交代完事情的嚴重性後,那邊就急着掛斷了電話。
蘇晚檸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看向身旁的醫生,“醫生,做手術吧,我自己籤字。”
麻藥昏迷的時間裏,蘇晚檸仿佛又回到了過去。
小學放學路上的烤紅薯,永遠只有等蘇星禾吃不下了才會落在她的手裏。
從小到大,她所有的衣服都是蘇星禾穿剩下來的。
小時候,蘇晚檸抗議過,哭過鬧過,換來的卻始終只有冷冰冰的一句。
“你是姐姐,就應該讓着妹妹。”
後來步入初中,蘇星禾來了興致想學舞蹈,家裏地方不夠,於是蘇晚檸直接被送到了寄宿學校,而她的房間也變成了蘇星禾的練舞室。
這樣的偏心和冷漠中,蘇晚檸也變得麻木。
她接受了自己是不被愛的,接受自己只是一個透明人。
但她偏偏遇到了霍予洲,他的偏愛明目張膽的的保護,讓蘇晚檸以爲自己終於值得被愛了,卻沒有想這到頭來只是欺騙。
零碎的片段如同走馬燈一般閃過,生與死之間,蘇晚檸仿佛又走了一遍。
一道刺眼的白光亮起,耳畔響起若遠若近的呼喊聲。
蘇晚檸睜開了眼睛。
她活了下來。
在經歷了整整十二個小時的搶救的後,蘇晚檸靠着自己的意志活了下來。
她看着鏡子中臉色慘白的自己,一種信念在她的心中生長了起來。
既然如此,這些人她都不要了。
好巧不巧的時,蘇晚檸和蘇星禾兩人同一天出院。
醫院門口,蘇父蘇母害怕蘇星禾受顛簸,又是輪椅,又是保姆車,而霍予洲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身邊。
反觀蘇晚檸,身旁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根拐杖。
視線相對的那一刻,蘇晚檸的心中再無波瀾,她平靜地轉過頭,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因爲被傷害地太多,那顆心早就變得麻木。
走出去沒多久,一輛紅色的柯尼塞格停在了蘇晚檸的身邊。
車窗搖了下來,露出霍予洲那張妖冶的臉。
“星禾不放心你一個人,讓我送送你。”
蘇晚檸連頭都沒有回,依舊緩慢地向前走着。
“不勞煩霍少了,我自己可以走,而且你是我妹妹男朋友,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好。”
路旁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一個瘸腿的女人拄着拐杖揍着,而一旁的紅色跑車也緩緩地跟着。
“小木頭,你聽我說,星禾她沒有惡意的,她知道你從小性子軟,怕你在學校被人欺負,所以才讓我保護你的,你看你在學校的那些年都沒有人敢欺負你嗎?”
蘇晚檸停住了腳步,她轉過頭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霍予洲,眼眶發紅帶着憤怒。
他怎麼能將這一場精心的算計說得這麼清白與偉大。
蘇星禾的這場局就算是三歲小孩都能看出,她不信霍予洲會發現不了。
“而且我覺得星禾也沒有你說得這麼壞,你父母也沒有你說得那麼偏心,是你太敏感了。”
躺在手術台上放任她死叫不偏心?不分青紅皂白沖進警察局要打死她叫不偏心?她從小到大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只是因爲她敏感?
隱忍依舊的情緒在這一刻悉數迸發,蘇晚檸想到了自己曾經在無數個崩潰的瞬間向霍予洲訴說的心裏的創傷。
她撕開自己的傷疤,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將自己慘痛的過往剖析在他的面前,最後換來的卻只是霍予洲的一句,“是你太敏感了。”
殺死一只鳥兒最好的方法,就是無論它做什麼都說它在歌唱。
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蘇晚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霍予洲,“霍予洲,那天,你早就知道我要跟你告白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