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的光亮打在紀霧清秀淡雅的輪廓上,她刪掉了許謙所有聯系方式。
紀霧誠懇地把手機遞給譚緒,“刪完了,你可以檢查。”
譚緒沒接,也沒說話,對司機說:“回家。”
紀霧這樣並不能讓他氣消,聯系方式可以刪掉,可有些東西刪不掉。
紀霧訕訕地收回手機,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狹小的空間內氣氛沉默了一會兒,譚緒緩緩開口,“你這次最好是真的聽話。”
“我……聽話。”紀霧咕噥了句,說完身體支撐不住了。
譚緒察覺到不對,肩頭一重。
他蹙着眉頭,神色慌張,把人攬在懷裏,“紀霧!”
“醒醒,別睡。”
他對司機說:“去醫院!”
紀霧疼得臉皺成一團,她嘴巴翕動了下,沒有半點力氣給他回應。
她朝溫暖的地方靠近。
那是她夢寐以求的懷抱。
譚緒眼底是遮不住的擔憂。
沒想到不過三天時間,她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他沉聲威脅道:“紀霧,你不是在意許謙嗎?你敢有事,我就敢讓許氏消失。”
“紀霧!”
譚緒不停地叫着她名字。
一遍又一遍。
從一開始的威脅,到後來的祈求。
嗓音愈發卑微。
是司機沒見過的一面。
送到醫院後,醫生叫走了譚緒,和他說病人身體很差,這次暈倒原因主要是低血糖,讓他多在意病人的身體。
譚緒回到病房,坐在床邊,看着她打點滴的手,很瘦,血管明顯,蒼白的不像話。
掛完點滴兩個小時後。
紀霧悠悠轉醒,面前是譚緒緊張的臉,她神志不清,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很難看到譚緒這種情緒,她將眼前這一切歸於夢境。
既是夢境,她也不用再小心翼翼。
她輕聲喚他,“譚緒……”
譚緒握住她的手,把她手包裹在掌心,“我在。”
“你在,真好。”紀霧彎了下唇角,愧疚的和他道歉,“騙了你那麼多事,對不起……”
“騙了我什麼?”譚緒溫聲問,白天的冷漠已不復存在。
“騙你說永遠不離開……可是我明明知道自己注定是要離開的。”
紀霧無聲地流淚,“我做了那麼多錯事,你還願意出現在我夢裏。”
“既然是夢,你可不可以滿足我一個心願。”
“什麼?”
“抱抱我……”紀霧紅着眼眶,委屈的像個被人遺棄在雨中的貓,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譚緒心疼得要命,心髒在疼。
他俯下身把人抱在懷裏,柔聲安撫。
越是安撫,懷中的人淚流的越厲害,“譚緒,別原諒我,去愛值得你愛的人。”
譚緒聲線無奈蒼白,“那你告訴我,誰值得我愛。”
“唐小姐……”
譚緒還想問什麼,懷中的人已經哭着睡着了。
他安靜地抱了一會兒,動作輕柔地把人放回病床上,在她眉心烙下微涼的吻。
“你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
譚緒爲她掖好被子,“我沒辦法不恨你,也見不得你這樣……”
“紀霧,有時候真想……”
他頓了一下,眼底是藏不住的難過,“從沒認識過你。”
是她,硬要闖進自己滿是泥濘的世界裏。
是她說:“譚緒,以後有我陪你,陪你面對這世界的惡意。”
也是她說:“譚緒,再糾纏下去就沒勁了。”
不恨她是折磨,恨她更是折磨。
紀霧對他說的那句“我出軌了”刻在血肉裏,至今忘不掉。
紀霧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她望着白淨的天花板,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譚緒一直守着她,“醒了。”
“嗯。”紀霧側眸看他。
譚緒話語又恢復了往日的冰冷,“解釋一下。”
紀霧剛醒,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陳姨說你吃了飯,爲什麼還會嚴重低血糖?”譚緒觀察着她的表情,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紀霧這幾天厭食嚴重,不想吃飯,卻也不想連累陳姨,她會強撐着把飯菜吃掉。
吃完之後就反胃吐掉。
紀霧張了張嘴,“最近胃不是很舒服,反胃會吐。”
譚緒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一切,看的紀霧心虛,躲開了視線。
她說得謊太多了,譚緒懶得拆穿她,沒有任何意義,“我給你安排了體檢,你起床收拾一下。”
“好。”
護士來抽血。
紀霧把手伸過去,她看着針頭已經麻木了。
但譚緒始終記得她怕針,也暈針。
其實紀霧已經不怕了,在現實世界的三年,經常生病,感冒發燒時常伴隨着她。
一個人抽血,一個人打點滴。
慢慢的,就麻木了。
人在被愛時會有恃無恐,一個人時,也會無所畏懼。
針頭在即將刺進皮肉的瞬間,溫熱的掌心蒙上她的眼睛。
一瞬間,紀霧想起了一些事。
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冬天,流感很嚴重,紀霧不幸中招。
夜間凌晨,譚緒陪她在醫院打點滴,把她當小孩哄着。
扎針拔針他都會把自己按進懷中溫柔安撫。
生病那幾日,譚緒哄着她吃藥,哄着她多喝水。
病快好的時候,她不想吃藥,偷偷把藥丟了。
譚緒發現後,他好生氣,重新看着她把藥吃下去後就不理人了,臉色差極了。
紀霧很害怕,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
血抽好,針從皮肉裏拔出來。
譚緒掌心一片溼潤,等護士走後,他收回手,無視她的眼淚,“哭什麼?”
“眼睛難受。”她吸了下鼻子。
譚緒沒再理。
紀霧做了個全身體檢,除了家庭醫生說的那些問題外沒有什麼大問題。
譚緒看完體檢報告,收了起來,“貧血,營養不良,低血糖,胃病——”
“紀霧,你挺可以的,小看你了。”
紀霧下意識道歉,“給你添麻煩了。”
“你本身就是個麻煩。”譚緒語氣不好。
辦了出院後,二人一起回家。
譚緒沒去公司,紀霧睡着後,他下樓倒水,見到陳姨,他問:“這幾日夫人有沒有奇怪的舉動?”
“奇怪的舉動……”陳姨思忖片刻,“這件事不知道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