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六哥喊我們去吃飯。那晚吃的是大排檔,在一個很大的露天圓桌。下午在棚子裏喝茶的那幾個人也在,年齡大約40-50歲。他們聊天時那叫一個粗俗,嘻嘻哈哈的,吃飯時更是沒有一點規矩,不是單腳踩在凳子上,就是脫了鞋把二郎腿翹得老高。說好聽了叫江湖氣,說不好聽就是流氓。我旁邊坐着個大姐,她老公在飯桌上大談特談前幾天去找妹子的事,她竟然聽得哈哈大笑,讓我有點震驚。我是一句話都接不上,也毫無辦法融入他們,只能低頭安靜吃飯。
六哥突然夾了一個螃蟹到我碗裏。我尷尬地說,我是北方人,不會吃螃蟹。他就剝給我吃。旁邊的大姐瞅見這一幕,突然咋呼:“呦呦呦!你們看小六牛逼啊!我還真第一次見他這樣。老公,我也要~”她轉頭抱住她老公的手臂,結果被無情推開,“去去去,多大的人了。”
不一會,我夾了只蝦,大姐又開始起哄:“小六?怎麼不剝蝦了?”差點沒把我噎到。六哥要面子得很:“蝦還要剝?”
桌對面的大哥也湊過來說話:“你這小女朋友是越南妹不?”
阿強就坐在他邊上,想都沒想就回答:“中國人呢,人家可是大學生。”
“哦,我還當是越南妹呢,看她一直不說話還以爲不會說中文。”大哥說。
聽到他們在議論我,我的社恐瞬間拉滿,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我心裏默默祈禱今天的粉底夠厚,千萬別被人瞧出我的尷尬。
“喲!還是大學生啊?小六,你這麼沒文化的人還能找到大學生?”旁邊的大姐一聽,來精神了。
“我要有文化還能幹這行啊。你們誰有文化還能來幹這行?”六哥低着頭吃飯,嘴角一揚。
又有人插話:“你這小女朋友挺不錯啊,哪兒認識的?給我也介紹一個唄。”
“從台灣騙來的。明天準備送去園區,你們說她能賣多少錢?”六哥看向大家。
阿強又來添亂:“三千美金撐死了。”
我差點當場拍桌,我就這麼不值錢?
吃完飯,阿珍對我說:“等下我們去喝菌酒。”
我一臉茫然:“菌酒是什麼?”
她笑得神秘:“你沒喝過?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跟隨着他們一行人,來到一幢像是廢棄了很久的房子前,大概兩層樓高,沒有招牌、燈光,窗戶全被水泥糊死。外表來看很不起眼,要不是今天有人帶路,我走十次都不可能注意到這裏。
門口坐着一個沉默的大爺,他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老式鑰匙,給我們打開了窄窄的鐵門。
裏面是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我們向下走了三四層,大爺又用另一把鑰匙打開第二道鐵門。
鐵門後,是一間昏暗的老式遊戲廳,有九十年代錄像廳那種味道。一台台的遊戲機落滿了灰塵,像被遺忘的時代。
穿過遊戲廳,我們走到幾台娃娃機前。同行的大哥敲了敲最角落那台娃娃機右側的一個按鈕。
下一秒——
旁邊整面牆竟然慢慢旋轉,露出一道隱藏的通道。
燈光從裏面刺出來,嘈雜的聲音一下灌進耳朵。
通道盡頭,是一座地下賭場。
大廳擺着最新一代的老虎機,我曾在美國拉斯維加斯見過同款。水晶吊燈金碧輝煌,中央吧台有人在調酒。和電影不同的是,荷官並不性感。她們穿着統一的紅色工作服,神情冷峻地在桌前發牌。
然而賭場只是開場。賭場背後的世界,才是真正紙醉金迷的東南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