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像是原本睡得好好的小貓被人打擾後，見到了闖入的陌生者，帶着點警惕和防備。
顧清晏微微挑眉，抬腳跨步走了進去。
“你是誰？怎麼在這？”
他的語氣並不嚴厲，反而偏向溫和，這讓南姀頓時沒那麼緊張。
顧清晏點上蠟燭，轉頭見她身體直挺挺有些僵硬的站在那裏。
兩人視線對上，南姀瞬間低下頭，不自覺握緊拳頭小聲開口：“我是老太太派來伺候您的。”
顧清晏回憶了一下，從前沒在府上見過她，那就是特意從外面買來的。
他有些厭惡別人插手自己的事情，哪怕是撫養他長大的祖母。
顧清晏笑了，笑意不達眼底。
“我這裏人夠用，不需要多的人伺候，你出去另外找個屋子住下，明天我讓人領你回祖母那。”
南姀一驚，想說什麼，抬頭觸及到對方冰冷的視線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瞬間清醒。
她現在已經是賣身給了王府，她是奴婢，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這般想着，南姀低下頭，眼眶不自覺紅了。
她沒說一句話，轉頭默默離開，帶上了房門。
顧清晏坐在椅子上，揉揉有些酸脹的額角。
他剛剛的語氣似乎太過嚴厲了，小丫頭似乎有點委屈了。
顧清晏不知道他祖母哪裏找來的人，可是能夠被塞到他這裏的，想必家世清白，而且觀她模樣舉止，平日裏是沒做過什麼粗活的。
顧清晏指節敲着桌子，難道是哪個小官想要走捷徑？把家裏的女兒送了過來。
顧清晏猛地回神，意識到自己在這件事情上花了太多思考的功夫，立馬起身，往旁邊的小書房走。
看了會書，又寫了篇文章，顧清晏的心才再次沉靜下來。
此時天已經黑透，下人們都應該睡了。
自從前陣子有丫鬟爬床後，他便不許人在外面守夜，只讓院內留兩個家丁看守以防有什麼意外。
顧清晏打開房門，一個人影忽然倒了下來，嚇他一跳。
南姀捂着胳膊，露出吃痛的表情。
顧清晏見是她不由得擰起眉頭，“不是叫你去別的地方睡嗎？怎麼還在這？”
“我......我不知道找誰，天太黑了，我怕迷路。”少女仰頭，屋內燭火微弱的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在這晚風飄着花香的月色夜裏，有種令人恍惚的美。
顧清晏見過那麼多美人，此時此刻卻不得不承認，她的確長了一副讓人不忍心苛責的臉。
“世子，求您讓我在這待一晚，明早我就走。”她說着聲音漸漸低落下去，又紅了眼眶。
顧清晏盯着她看了會，側身讓開位置，“進去吧，夜裏風大。”
南姀欣喜若狂，連忙從地上站起來，進了屋內。
顧清晏往外走了幾步，忽得回頭看了她一眼，“在屋裏待着。”
顧清晏再次回來的時候，南姀坐在凳子上，手撐着腦袋打瞌睡。
他再次確定，對方以前不是丫鬟，丫鬟沒這麼大膽，沒半點尊卑有別。
南姀聽見動靜立馬睜開眼睛，唰一下站起來。“世子。”
顧清晏關上門，將手中的油紙包丟到桌面上。
南姀愣了愣，“給我的嗎？”
顧清晏：“桌上少了一個桃子，是你吃的吧？”
南姀的臉噌一下紅了，“對......對不起，我一天沒吃東西，太餓了。”
顧清晏頷首，“吃吧，別餓死在王府裏。”
南姀打開油紙包，是半只烤雞。眼睛噌一下亮起來，欣喜道：“多謝世子。”
顧清晏唇角無聲揚起，見她吃得有些急又道：“桌上有茶。”
顧清晏躺在床上，聽着外頭窸窸窣窣的動靜，跟只小老鼠似的。
哦，還是他親自從廚房拿了食物喂的小耗子。
過了會，顧清晏沒聽見動靜，睜開眼睛看了眼外面，見有個嬌小的人影站在簾子後面出聲問：“吃完了？”
南姀：“嗯。”
“自己去櫃子裏找床被子出來，今晚你打地鋪。”
嬌小的人影走進來，粉色的衣裙明媚動人，顧清晏看得又是眼睛一花。
他閉上眼睛，聽見櫃門打開又合上，然後有人走近，在他床邊停了下來。
顧清晏再次睜開眼，見南姀已經鋪好了被子準備躺下了。
兩人眼神對視上，南姀無辜的眨着那雙幹淨的眼睛，好像在問什麼事？
顧清晏深吸口氣，“出去睡。”
南姀抱着被子扁嘴委屈巴巴，“世子，我今日第一次離開家，有點害怕。”
顧清晏：......
他再次閉上眼睛，抬手一道破空聲打向燭火，刹那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
“明天記得去祖母那，知道嗎？”
好一會兒，才有道聲音小小的回應。
“嗯。”
戶部大堂內，不少官員坐在那計算着各個部門的開銷，快到月末了。
顧清晏手上關於南方水災的銀錢已經計算好，提交給了上級，此刻他喝完最後一口茶起身準備回家。
“顧大人今日好早！”
“顧大人如此輕鬆，想必是賑災的計劃都完成了。”
顧清晏抬手，從容道：“弄好了，各位大人，我先走一步。”
“顧大人連續在戶部住了大半個月了，真是辛苦！今日早點回去休息。”
顧清晏拱手道別，一身青色的官袍穿在他身上非但不顯得老氣，反而更加的玉樹蘭芝。
顧清晏乘坐馬車回了王府，踏進自己院內時不經意四處掃了眼，沒見到熟悉的人影。
管事試探着問：“世子，您有什麼吩咐？”
顧清晏沒回，抬腳往自己的房間內走去。
房間內收拾的幹幹淨淨，地上沒有被褥，桌上的果盤跟平日一模一樣，好似根本沒有那個人出現。
然而房間空氣中殘留的香氣提醒他，昨晚的確有個小姑娘耍賴一樣睡在了他房間內。
顧清晏還是沒忍住問了句，“她去祖母那了嗎”
管事怔愣了好一會，不確定道：“是，早上奴才讓人領着南姑娘去了老王妃那。”
昨日南姀來的時候，院子裏的人便知道她不可能留下來，果不其然今早她主動提出要走。
顧清晏點點頭，“擺膳吧。”
他坐在紅木桌前，剛拿起筷子又放下。
“這道藕粉桂花糖糕想必祖母肯定會喜歡，裝起來，我現在拿去給祖母嚐嚐。”
丫鬟有些詫異，隨後趕緊動手裝進食盒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