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4
周圍的人噤了聲,剛才還在摩拳擦掌的大漢們面面相覷。
新郎有一瞬間慌了神,自己的老爹千叮嚀萬囑咐。
他們能不能發財全靠今年的村裏的旅遊度假村能不能建成。
李總這個名頭還是足夠有威懾力的。
助理抱歉地回頭看我,小聲耳語:
“李總,我是沒辦法才說出來的。”
“不然真的打起來,我未必護的住您。”
寡不敵衆,這種時候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冷靜了不過兩分鍾,新郎冷哼一聲看着我。
“老板?你是哪家的老板。”
助理的腰板都挺直了。
“還能是哪家,恒言地產的李總,度假村最大的開發商!”
“我告訴你們,你們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都會影響接下來的招標!”
“我們完全有權利取消你們村的資格!”
助理越說越篤定,氣勢上都高了不少。
不少人被唬住,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除了新郎,他臉上掛着勢在必得的笑容。
抱着膀子靠在一邊,一副“我就看着你表演”的樣子。
我心下疑惑,默默和助理之間拉近距離。
新郎繼續發問:
“那昨天是不是你?你和我老婆沒有發生過什麼?”
他的語氣怪得很,一時間卻又說不上來。
“你覺得我能和你老婆發生什麼。”
趁着說話的時間,我悄悄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新郎又轉過去看他的老婆。
“你自己說,是不是他。”
我就這樣看着新娘說謊話連臉都不紅一下。
“老公,難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那個人的臉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是這樣的!”
“老公,我怎麼可能會主動背叛你呢?我一個女人是真的打不過他......才被侵犯的啊。”
新娘抹着眼淚靠在新郎的身上,那個後怕的眼神倒是真的像她說的,我做了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我看着她一直扶在小腹上的手。
“所以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了?”
她點頭如搗蒜。
我被氣笑了:“我回來不過就兩天,你測的什麼試紙啊,兩天就能看出來懷孕了。”
村裏的宴席擺的時間都長,有的地方能接連鬧騰一個多月。
新娘一下慌了,說話的舌頭都開始打結。
“放屁!明明......就是你!”
“你早就回來了......一個月前我就瞧見你了!”
助理在人群中四處尋摸,指着昨天要把他扔進河裏的老漢。
“我們來的時候他看見了!他還收錢了!”
“我們有付款記錄。”
新郎的火氣噌一下地就上來了。
“你們還在這兒裝什麼啊!”
“人家李總是女的,你個小雞崽子冒充人的時候也不先打聽打聽。”
“當老子是傻子嗎。”
新娘就像是被吃了定心丸,慌張的神色一掃而空。
“就是的老公,這個人滿嘴都是謊話。”
“你可是要替我做主啊。”
昨天的事情一下就能串聯起來了。
這個新娘明擺着是在村裏偷人,被人發現了以後就把髒水往我的腦袋上面潑。
這個孩子的父親八成就是昨天晚上的那幾個其中的一個。
我面生,自然就成了替罪羊。
5
村子裏的壯漢一擁而上,我和助理被圍住。
“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動,嫌自己小命太長了嗎!”
“給我打!我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眼饞別人家的老婆!”
圍觀的群衆一下子炸了鍋。
“我就說嘛,哪家的老板出門還要開着一個破大衆。”
“咦,裝貨。還李總呢,昨天晚上做的夢還沒醒吧。”
“他就是瞧不起女人,想不到我們村裏的大老板是女同志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和助理被雙雙推倒,無數的拳腳往我們的身上襲來。
新郎嘴裏罵罵咧咧的,恨不得把自己早上受的窩囊氣都從我身上找補回來。
我只能盡力護着自己的腦袋,感覺身上的肋骨已經要斷上幾根了。
眼前的景象開始發黑,新娘狡黠的笑透過人縫被我瞧見。
她無聲地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但你活該。”
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幾個人已經把我們扔到了柴房裏面鎖了起來。
“命還挺硬!老子今天結婚不能見血,你看我明天弄不弄死你!”
新娘是真的怕弄出人命,畢竟她自己心虛在先。
真要是警察調查起來,她的那點小心思就全都暴露出來了。
見他還要打我,及時攔在了他的面前。
“老公,你以後是要當大老板的人,別跟這種小角色計較。”
“這個孩子我們肯定不能要......但是打胎會不會傷身體啊。”
新郎被哄得開了心,往我的腳下啐了一口。
“那就讓他賠錢!一百萬聽到了沒有!臭強奸犯。”
我被強硬地壓着在一張紙上摁了手印。
兩個人這才罷休。
人走遠以後,助理踉蹌地靠過來。
“那個男的是傻叉吧,沒有腦子的嗎!回來兩天就能懷上,當自己能直接分裂啊。”
“就這還想當大老板呢,我告訴你李總,這個村子真的開發不得。”
“這要是過來旅遊的碰見這種事,我們公司賠進去都也不夠。”
我喘着粗氣點頭。
“原本是想着可以回來發展一下自己的家鄉。”
“現在想想,爲什麼周圍就剩下我們村落後,都是有原因的啊。”
“一個度假村而已,誰知道會鬧出這麼多事來。”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呼吸的時候身上都是痛的。
外面鞭炮齊鳴,就好像這個插曲沒有發生過。
我和助理身上的東西被搜刮了一個幹淨,估計車上的也不能幸免。
身體已經逼近極限,陰冷的柴房時不時還有老鼠出沒。
“李總,再忍一忍吧,來接我們的人應該已經快到了。”
僅憑着這最後的一點意志力,我們不知道熬了多少天。
其實,來接我們的人早就已經到了。
6
但是村子裏的所有人都統一了口徑。
“沒見過啊,哪有什麼生面孔。”
“咋可能有嘛,真沒見過。”
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得到的都是一個答復。
“不認識。”
“沒見過。”
直到有一天早上,門外喧鬧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新娘跑了,卷走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連同娘家的親戚也全部消失了。
其中包括了村長一家爲了建設度假村東奔西走借的、貸款的啓動資金。
在被我們的人找到之前,村長先打開了柴房的門。
他顫抖着跌坐在地。
“李老板啊,李總啊,怎麼回事啊。”
新郎也沒有了趾高氣昂,站在一旁話都不敢搭一句。
村長一腳踹在他膝蓋窩。
“孽障啊!孽障!”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玩意兒!”
“還不跪下道歉!”
我渾身酸疼,父子兩個人的表演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非要娶這麼個狐狸精,現在鬧得家宅不寧!”
“逆子啊!還冤枉人家李總!”
過了好久,我緩過來一口氣,抬眼看着他。
“你倒是說說,我怎麼讓你老婆懷孕的?”
“我一個女的,是怎麼回來兩天,就讓她懷上我的孩子的?”
村長氣不過,照着他身上又是一腳。
“李總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寧千萬別和我們一般見識啊。”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沒提前和他們說清楚。”
說着就要貼上來湊近乎,被助理及時拉住了腳步。
“不能和你們一般見識?那我們李總的打就白挨了唄!”
村醫圍着我四處的摸脈上藥。
裸露在外的皮膚沒有一塊的好地方。
看着日子,我和助理至少被關了三天。
助理指着我的傷口繼續質問:
“是你求着我們李總過來給你當這個狗屁的證婚人的!現在又是污蔑我們看你老婆洗澡,又是說我們強奸的。”
“現在我們老板都被你們打成這個樣子了,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呢!”
我向助理投過去一個贊許的眼神。
村長湊上前來看,自己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助理並沒有打算就此饒人,掏出手機開始‘取證’。
“我告訴你們,這都是呈堂罪證!我們是可以告你故意傷人的!”
“要是因爲這件事耽誤了度假村開發的進程,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助理的話無疑是拿捏住了他們的命脈。
這下輪到他們忙的焦頭爛額的了。
新娘子拿着錢跑了,他們現在是報警也不是,不報警也不是。
這話雖然沒有在我們面前說,但是村子裏面這麼多張嘴,東一句西一句我也能聽個明白了。
她們拿走的數目,還不算小呢。
新娘子那邊拿捏着村裏那天鬧伴娘的證據,大有魚死網破的氣勢。
兩邊沒有一個好人。
而村長從始至終也沒有打算讓我們先離開的意思。
雖然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村醫也是一趟又一趟的來。
但是但凡我們說起村裏面信號的問題,或者是有事要先回公司,村長的臉色就立馬變了。
不是裝作沒聽見,就是打着哈哈過去了。
7
“你說村長着是要幹什麼,不會強硬要求我們作假招標結果吧。”
我默默點點頭。
“恐怕還不夠,你看着吧,他們家丟的這些錢估計最後都得算在我們的腦袋上。”
經過這幾天,我也算是摸透了他們的做派。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村長就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推開了我的門。
“李總啊,我們現在也是真的難啊,你說脫貧脫貧,最後就剩咱們村子最貧啊。”
“我跟你說啊,我這個村長是真的難做啊。縣裏回回開會都要點我們村子的名啊!”
“村裏就出了你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女娃,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他坐在地下就開始撒潑,給我和助理都看呆了。
我們全程沒有插上一句嘴。
他從自己出生開始,說到自己兒子的出生。
說自己這些年養家多辛苦,說自己兒子這些年爲了村民做了多少的努力。
一口水沒喝硬是說了三個小時每停下。
我和助理在一旁哈欠連天。
“李總?”
“李總你看,這個度假村是不是建在咱們村子最合適!”
我在心裏默默翻了一個白眼,但面子上仍然好聲好氣:
“哎呀村長啊,我們都知道你過的不容易啊。”
“你說我這些年掙錢爲了什麼呢,不就爲了能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嗎!”
“你放心,能做的事情我一定盡全力做!”
“這樣,這幾天咱們就把縣長叫來,你讓村裏的人好好收拾收拾,整的幹幹淨淨的。”
“我保證你心想事成!”
村長感動的眼淚揮灑而出。
“你就是我們村的再生父母啊!”
在我已經答應了的情況下,他拉着我再三確認,身上的傷口都快被他拽的撕裂開來。
這才意猶未盡地關上了門。
他前腳剛走,助理後腳就開始了親切的問候。
“這都是什麼人啊,一個個胡攪蠻纏不說,現在還開始蠻不講理了!”
“這不就是強買強賣嗎,自己吹的天花亂墜的,當我們都是傻子嗎!”
“李總!你爲什麼要答應他啊!”
我理解助理此時的氣憤。
“你以爲我想跟他在這周旋啊,要是有車我恨不得現在就公司。”
“我這也是爲了咱倆的小命着想。”
我掏出手機,點擊了錄音音頻的播放按鍵。
“爸,你說那個女人要是真的因爲這件事在背後給我們使絆子怎麼辦,要不要送點禮啊。”
音頻裏的聲音很小,我和助理湊近了聽。
村長啐了一口,壓低着嗓子。
“送什麼!家裏這點錢全都被那個賤皮子拿走了!哪裏還有錢送禮!”
“這件事要是不成,咱們倆後半輩子都得喝西北風!”
村長的兒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聲音停頓了很久,兩個人的聲音更小了。
“什麼李總不李總的,不就是個老娘們嗎。”
“你想辦法把她的肚子搞大,成了我們老李家的人自然就想着我們說話了!到時候她現在掙的錢也是我們的!”
村長的兒子有些爲難。
“這不太好吧......”
8
手機裏傳來一聲悶哼,聽着像是村長給了他一下。
“她一個女的怎麼當上的老總都不一定呢,咱們家都不嫌棄她不檢點呢!”
“我告訴你,懷不上也不要緊,到時候你多拍點照片她不就被我們拿捏住了嗎!”
誰知道半夜上個廁所還能聽到這種東西。
錄音的時候我整個人緊張的手都在抖,生怕被別人發現了什麼。
饒是這些天經歷了這麼多,助理的臉色還是不由自主地變得慘白。
他跌坐在床上:“怪不得您這今天他們說什麼都聽,我還以爲您是真的不想回家呢。”
我也泄了氣:“能怎麼辦呢,咱倆現在是聯系聯系不到,出又出不去。”
“真要出點什麼事情,估計被人找到的時候咱倆的墳頭草都得半人高了。”
絕望感將我們兩個人包圍。
這個鬼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村子裏都是向着他們說話的人。
“唉,隱忍吧,李總,我們真的太難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公司裏面找不到我們肯定還會再來的。”
“再說了,他們要是真的想促成合作,早晚有要我籤字的時候。”
“我們現在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先養精蓄銳。”
“放心,這次回去了以後年終獎翻倍,獎金大大的有。”
這幾天助理每次有想頂撞的意圖的時候,都會被我攔下來。
他心裏的一口氣也憋了很久了。
現在知道了我的‘良苦用心’,整個人在面對村長的時候圓滑了不少。
但是吃進嘴裏的飯菜更加的忐忑了,生怕裏面就夾雜了一點什麼。
村長一家人確實是壞的透頂,但是比我想象之中的要笨的多。
得到了我的肯定後,村長的尾巴就已經翹到了天上了。
偏偏我和助理每天又圍着他奉承。
將這個項目說的天花亂墜的,村長就好像錢已經進了自己的錢袋子一樣。
睡覺都能笑醒。
村子裏也自然多的是找他打探消息的人。
大家一聽說自己的村子要富裕起來了,家家戶戶都開始放鞭炮。
這一高興不要緊,一傳十十傳百的,縣裏面省裏面就聽到了風聲。
這是今年重點扶持的項目,大家都想撈一點油水。
樂呵了一個星期不到,上面就已經派人下來了。
這些人再和我們公司的人一確認,自然也就明白了什麼意思。
我和助理很快就被發現了。
村長還不明白什麼意思,點頭哈腰地看着這些大領導。
“謝謝領導們的支持哈,我們村子一定全力支持度假村項目的進行!”
“只是我兒子......”
省委書記親自下鄉,看着村長的奉承面無表情。
“省裏都沒有拍板子的事情,你們怎麼就知道一定是你們村子的呢。”
村長依舊沒有聽出言外之意,樂呵呵地將我推了出來。
“哎呦書記,誰讓我們村裏出了一個大老板呢,我們小李有出息喲!”
“這件事人家就能做主了呢!”
9
助理在一旁已經忍不住笑了。
恰逢我們公司的對接人員到場,他將合同直接遞給了書記。
“書記,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負責對接我們公司這個項目的,她說的話不能作數的。”
“經過我們的評估,上巷村最後才是入圍項目的合作方。”
村長整個人愣在原地,看着我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已經悄悄轉移自己的位置,確保他碰不到我。
“村長,我只是說了盡我所能滿足您的願望,你連手機都不給我,指望我和公司隔空對話啊。”
“這些事,我也沒說我一定能做主啊。”
還好公司裏面的聰明人比較多,助理使了幾個眼色,他們就能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村長哪裏會相信,到處地確認,就差給今天每個來的領導都磕一個了。
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四處碰壁。
在書記最後的宣判中,確認了自己和這筆‘巨款’失之交臂。
“你騙我!你怎麼能騙我!”
“不是的!不可能!你們都是騙子!”
如果不是今天來的人足夠多,以及後面姍姍來遲的警車。
依照村長的這個性子,怕是書記也要被關在柴房裏面餓上三天。
“報應,都是報應。”
“你作爲一個村長不在村裏面起到一個好的帶頭作用,任由這種不良風氣的發展!”
“你還帶頭惡意傷人,這是你活該的!”
我閉起耳朵不再去聽他說些什麼,那些污言穢語也沒有必要聽。
配合警察做好筆錄,我將這些天錄下來拍下來的證據移交給警察。
“既然她都不是你們公司的人,你們還帶她走!這個人就是騙子!冒充你們公司對我進行行騙!”
“警察,你們也得把她抓起來!她還欠我一百萬呢!”
看着警察的份上,我的巴掌才遲遲沒有落下。
“我確實不是對接人,但公司都是我的。”
在村長絕望的眼神裏,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村子裏面的項目徹底泡了湯,縣裏了解的事情的原委以後失望透底。
村長一家和新娘子不僅遭受到了法律應有的懲罰,更是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村長幾次三番的來公司鬧,一次又一次地碰壁,最後被我的保鏢無情的扔出公司。
“哎,我剛開始去的時候竟然還可憐他們呢。”
看着助理,我笑了笑。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他們自己要往泥潭裏面滾,還指望我一舉救活一個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