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誠把陳實送到車站，陳實下車道謝後，走進車站，買車票回去，趕上最後一趟末班車。
回到富山鎮，天已經黑了。
走進派出所，回到宿舍，剛放下包，張虎走了進來。
打量陳實一眼：“這兩天去哪了，人也不見。”
“張哥，去一趟明州辦事，快坐，有事嗎？”
張虎拉過椅子坐下：“所長臨時通知，周六叫你去公安局培訓的，見你沒在，說下周再去。”
房間裏面，只有一把椅子，陳實坐在床上，站起來，拿出香煙，遞給張虎一根。
張虎接過，陳實連忙拿出打火機，給張虎點上。
“張哥，所長不是有我電話，沒見他給我打電話。”
張虎吸了一口香煙：“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縣公安局，每周六都有培訓，下周再去，也一樣。”
剛上半個月的班，領導找人時，就不在，等明早上班，得去找所長解釋下。
張虎不停抽煙，幾次欲言又止，陳實問道：“張哥，有什麼事就直說，只要我幫得上忙的，絕不推辭。”
張虎吸了最後一口煙，煙屁股丟在地上，踩了一腳。
“是這樣，我的錢拿去全部買彩票了，一分沒中，能不能借我五百，十號發工資，我就給你。”
這是沒生活費了，陳實現在身上也沒有錢，兜裏只有三十塊。
張虎是帶自己的人，第一次開口借錢，沒有也得借，何況借得不多。
“張哥，我上去明州一趟，現金都花了，明早我去銀行，取來給你。”
張虎喜笑顏開：“多謝了，小陳，以後在派出所，有不懂的，盡管問。”
“謝什麼，相互幫忙。”
張虎問道：“還沒吃飯吧”
陳實本想說吃過的，張虎續道：“走，陪我喝兩杯去，我請客。”
你請客，必須喝兩杯，一下車就回宿舍，這麼晚了，餓得不行。
來到一家燒烤攤，張虎跟老板很熟，老遠就打招呼。
“張警官來了”老板笑容滿面，把盤子遞上。
張虎接過盤子：“老板，生意不錯。”
老板賠笑說：“都是靠你們照顧生意。”
兩人點了一些燒烤，要了一箱啤酒。
陳實打開啤酒，拿兩個杯子來，給張虎倒上。
張虎喝了一口啤酒，嘆氣一聲說道：“小陳，你覺得在基層做民警有意思不。”
陳實不說話，等着張虎的下文。
“我是覺得，一點意思沒有，拿到手，三千來塊錢，還不夠我吃飯的，升職更是一點希望沒有，待在這種小地方，沒勁。”
陳實在心裏腹誹，你才哪到哪，馬國良幹了半輩子，把副所長熬退休，才輪到他，想混個副科，基本不可能。
鄉鎮吃飯這塊，感覺也不便宜，跟益州有得一拼。
在公安廳，實習期間，都是四千多，轉正有六千多，回到鄉鎮，直接腰斬，三千左右。
主要還是跟當地財政有關，春陽縣是屬於貧困縣，哪有錢，給基層一線的人加工資，能按月發放就不錯，好多貧困縣，直接發不出來，能拖幾個月的都有。
老板熱情的把燒烤端上來，坐下來，陪喝了兩杯，才站起來去忙。
在小地方，做的都是熟人的生意，抬頭不見低頭見，能在小地方混下去的，都是牛人。
張虎吃了兩串燒烤，喝了兩瓶啤酒。
“我現在是有點後悔，新疆那邊，當時來我們學校招警察，我嫌遠就沒有去。
有同學去的，工資能拿到一萬左右，一年十多萬，幹一年，我們幹幾年都掙不到。”
陳實給張虎倒上：“張哥，那邊危險，經常有報道，警察因公殉職，收入跟付出是成正比的。
我們在這邊，工資低，可沒有什麼危險，出警，基本手槍都不帶。”
張虎點燃一支煙：“可工資低啊，連自己都養不活。”
“少買點彩票，那玩意，中獎的概率比提副科的概率都低。”
張虎一聲嘆氣：“得想辦法當領導才行，基層民警，基本糊口。”
誰不想當領導，可崗位就這麼幾個，沒有背景的，很難。
鄉鎮基層公務員，大部分其實就是比農民強一點，只是表面看上去光鮮。
找的另一半，也是有工作的，節省一點，在縣城買個房子，養一個小娃，僅此而已。
陳實聽着張虎發牢騷，知道張虎沒救了，才幹一年，剛轉正，就滿腹牢騷，恨天恨地，自己不想辦法進步，一輩子也不可能進步。
事在人爲，還年輕，怎麼也得爭取一下。
陳實看張虎，他已經有躺平等退休的趨勢。
爲了合群，陳實也吐槽幾句，爛兄爛弟嘛，不吐槽，他就不把你當自己人。
吃完燒烤，張虎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叫道：“老板，記賬，過幾天來給你結。”
老板賠笑說：“好的，張警官慢走。”
一早上班，陳實來到王劍明辦公室，輕輕敲門。
王劍明叫道：“進來”
陳實走了進去：“所長，早上好。”
王劍明抬眸，看了陳實一眼：“坐”
陳實坐下：“所長，聽張虎說，您周末找我。”
“沒什麼事，上周我忘了，本想叫你到公安局去培訓。
這周再去，每周都有的，不是什麼大事。”
陳實解釋說：“所長，周末有點事，去了明州一趟。”
王劍明點點頭：“還有事嗎？”
陳實站了起來，這是要趕他走。
“沒有了，我有事，先去忙。”
王劍明覺得陳實有點意思，還知道來解釋一下，尊重領導，只要領導找你，再小的事，都是大事，比大多數民警強。
陳實走出所長辦公室，在走廊，遇到馬國良。
馬國良手裏抱着一堆資料：“小陳，你早上沒事吧。”
陳實馬上警惕起來，他手裏這麼多資料，是要找人幫忙啊。
體制內，不是自己的工作，不能瞎幫忙，做爛好人，出成績，是人家的功勞，有問題，都是你的事。
“馬哥，大河村前段時間報警，沒處理好，後面又報警，得去處理下。”
馬國良笑呵呵說：“你們年輕人對電腦熟悉，打字快，這些資料，都是這幾年的案件，這周要整理出來，下周要提交到公安局。
這周你就不要出警，處理案件，我代替你去。”
你個老狐狸，有這好事，還輪得到我。
自己是個新人，對案件不熟悉，出問題了，鍋得自己背。
平時出警，仗着是老資格，指使年輕警員，自己待在休息室等下班。
陳實微笑說：“馬哥，我還是出警吧，畢竟年輕，跑得快，這些資料，可以找行政辦公室的許姐幫忙，她手下的人，天天面對電腦，打字的速度更快。”
馬國良見陳實不上道，陰沉着臉走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