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層民警，說輕鬆也輕鬆的，有報警就出警，沒報警的時候，就休息室待着，或者去綜合辦公室，提交自己出警的案件。
陳實趁出警的時候，回去一趟，讓父親陳岩石，早上去撿菌子，等有空的時候，帶着母親王桂花，去明州，找他那個未曾謀面的弟弟。
王桂花在陳實和陳岩石的勸導下，爲了兒子的前途，答應到時一起去。
這也算是公車私用，村裏人見有警車來，以爲哪家出什麼事，紛紛圍過來。
見是陳實，都跑過來打招呼，沒有多少熱情，只是個基層民警，村民看不上。
別看清河村偏僻，當老師的有五六人，有一個最大的官，是小學校長。
自然沒人把陳實這個小小的基層民警，放在眼裏。
陳實坐上警車，馬上開走，影響不好，要是有人手癢，拍照傳到網上，自己是要挨處罰的。
有的事就這樣，不上稱，一兩沒有，上稱後，有千斤重。
很快就到周五，這周周末，要去培訓，上去明州是去不成，陳實給李楠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
李楠讓他忙工作，有空又來。
周五下班，陳實坐跑縣城的私家車，上春陽縣。
培訓不提供食宿，陳實在公安局附近，找賓館住下，開始爲期兩天的培訓。
周六早上八點，陳實準時趕到培訓室，已經有十幾個人到了，陳實籤完到，找中間位置坐下。
這是一間多媒體培訓室。
八點半開始培訓，其他人都是約着一起來的，交頭接耳，來培訓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拉人脈。
陳實也想去認識幾個縣公安局的人，他很清楚，體制內的江湖，是等價交換，你有資源，他有資源，就可以交換，這就是人脈，誰都有可能用到誰的時候。
像陳實這種，什麼資源都沒有，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因爲只有你找人家的份，人家根本用不到你。
這就是，不是你的圈子，別擁擠，就算擠進去，自己也只是一個小醜，沒人會把你當一回事。
陳實坐在自己位置，自己不搭理別人，不會有人來搭理自己的。
陸續有人員趕到，培訓室，坐了五十多個警察。
陳實聽周圍人議論，今天培訓的，是政工科副科長，這可是公安局裏面的新聞人物。
提前半年轉正，工作一年不到，提拔爲副科長。
背景是相當硬，他叔叔是縣政法委書記，新圍市人。
來的這些人，有好些都培訓過，今天來這麼多人，主要是爲了結交這位新聞人物。
九點，這位新聞人物姍姍來遲，走進培訓室，陳實一眼就認出，這不是大學同學許平安嗎？
陳實還以爲看錯了，眨了眨眼睛，確認沒有看錯。
大學期間，兩人關系還不錯，僅此而已。
他叔叔是縣政法委書記，縣委常委，要是能跟他處理好關系，對自己幫助還是蠻大的。
畢業後，特別是進體制內一年，誰都不是傻白甜，政治嗅覺都敏感。
許平安似乎也看到了陳實，稍微停留一下，並移開，開始了政治教育培訓。
培訓休息的時候，很多人上去圍着許平安，問問題，其實是趁機混個臉熟，邀請許平安晚上吃飯。
陳實很想上去打個招呼，都擠不進去，直到培訓結束的時候。
許平安還是被很多人圍着，他向陳實招手，示意他到外面等着。
陳實來到外面，等了許久，許平安才走出來。
陳實小跑迎上去：“老同學，好久不見，不，現在應該叫你許科長。”
許平安微笑說：“別打趣我，你不是考到公安廳的嗎？”
陳實苦笑，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就算不說，許平安在檔案室一查，一清二楚，各鄉鎮派出所的警察檔案，都在縣公安局。
許平安聽完，心裏莫名的高興，這就是老同學，見到你混得不好，會暗自高興。
當時公安廳只在他們專業招三人，許平安也去考了，他叔叔還上去，動用關系，請公安廳的一個處長吃飯。
整個專業，有一個算一個，都去考了，一百多人，陳實考了第二名，許平安考了二十多名，面試資格都沒有。
當時可羨慕陳實了，進入公安廳，不是進入縣公安局能比的，人家起步就是副科，下面這些基層民警，終點能混到副科，已經是個人物，大多數人，一輩子忙忙碌碌，從年輕民警，混成老民警而已。
許平安沒有表現出來，這點涵養他還是有的，要是你不成才，再有關系，你也上不去。
他拍拍陳實的肩膀：“別灰心，哪裏都是爲人民服務，好好幹。”
陳實感覺許平安已經變了，跟他不在一個檔次，人家是領導，說話沒有抱怨，都是鼓勵，正能量。
你他媽你怎麼不去基層，爲人民服務，有背景，年紀輕輕就當領導，按這個趨勢，至少能混個副處。
陳實對許平安的不滿，沒有表現出來，微笑說：“是啊，在哪裏都是爲人民服務。”
陳實適應能力很強，盡管對許平安不滿，還是陪着笑臉說：“許科長，晚上有空嗎？老同學一起聚聚，畢業後就沒有在一起喝過酒。”
許平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反問道：“我們在學校，有喝過嗎？”
陳實一臉尷尬，好像真沒喝過，一起吃過飯，還是在食堂，屬於偶遇。
擠出一絲笑容，摸了摸後腦勺。
許平安看着陳實，你要是還在公安廳，回來不要你說，好酒好肉招待。
不過你現在連縣公安局都沒有混進來，在派出所，這輩子，能混進縣公安局，你都得燒高香。
你什麼檔次，也敢請我吃飯，要是我隨便吃，飯局能排到明年去。
許平安微笑說：“開個玩笑，今晚有安排，好多人請吃飯，推不掉，改天我們又聚，現在回來，有的是機會。”
領導說開玩笑，不好笑，你也得笑，就算是把你當笑話，你也得陪着笑。
此時的陳實，傻笑點頭，連連說：“是”
若是陳實想調進縣公安局，只要讓許平安高興了，他是可以辦到的。
不就是調進縣公安局，他打聲招呼，沒有誰不給他面子，這面子當然不是給他，是給他叔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陳實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許平安要上車，陳實連忙跑上去，把門拉開。
滿臉微笑說：“許科長，您慢走。”
許平安心裏痛快極了，這小子能伸能屈，用手指了指陳實，到嘴的話，沒有說出來，你小子，懂事。
任何人，在這個時候，都會飄的。曾經高高在上的人，被踩在腳下，還對你卑躬屈膝。
陳實看着許平安的警車離開，收斂笑容，你想要爽，我給你。
面子值幾個錢，一文不值。
